“我乃大明户部左侍郎,钱肃乐。”
一言既出,震慑全场。
钱肃乐站在草棚前,气场全开。
谁能想得到眼前这人竟然是个侍郎?
莫说那几个恶仆,就连草棚里正在安慰爱妻的青年人都惊的愣在原地。
“你这厮,还想哄骗老子?说,你是谁家的人?敢来我谢家地盘撒野!”那大汉浑然不信,冷笑着喝道。
钱肃乐气笑,轻抚长须,看的直摇头。
这等恶仆,如此嚣张,目无王法,可想往日里何等模样,更不用想其主家是如何的跋扈飞扬。
也不愿与其多言,钱肃乐气沉丹田,一声呼唤。
“黄将军何在?”
大汉震惊,急忙仓惶四顾。
忽然,平地起惊雷。
马蹄雷动,声震云霄。
从不远处的树林中,当先飞来一骑。
身着明光铠,头戴凤翅盔,坐下红鬃疾如风,手中长槊威!
虎目含光,褐髯黄眉,道似个天兵天将,杀下凡来。
“侍郎莫慌,黄虎来也!”
“诛杀此贼!”
“得令!”
大汉尿了。
没错,当场尿了。
淅沥沥的热汤止不住的流淌。
那些凶狠的打手们也瞬间成了软脚虾。
黄得功策马飞来,夹槊猛挑,直接将那大汉戳了个透明窟窿,挑在了半空之中。
勒马回旋,举着那大汉死尸,威压诸人。
几个打手被黄得功看了一眼,便直接惊厥过去,不省人事。
钱肃乐朝着马上的黄得功拱手道谢。
黄得功轻轻点头回应。
这时,棚中的青年终于是回过神来,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跪在钱肃乐面前。
“谢大人,谢将军救命之恩!小人无以为报,愿为大人做牛做马!”
钱肃乐俯身,将那青年扶起。
“你是秀才功名?”
“正是,让大人见笑了,落魄秀才罢了。”
“怎么委身此处?”
“说来话长......”
按理来说,就算再落魄,那好歹也是个秀才,能挣钱的手段有很多,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那青年将个中详情细细说来。
钱肃乐这才知道,原来那棚中女子也不是寻常人家出身。
女子名唤葛嫩娘,原是明军将领葛挺昱之女,其父在北方抗清而死,清军占据乡梓。
葛嫩娘在家丁护卫下仓惶南逃,到了南京避祸。
可谁知家丁生出歹意,将葛能娘连哄带骗卖与了妓院,得银百两,携款逃跑。
原本是将门之女的葛能娘便沦落到了烟花之地。
她容颜秀美,肤如凝脂,指如葱茏,又善画能歌,偶然间,遇见了流连在南京城中的秀才孙克咸,两人一见钟情,互生情愫。
失意落魄的孙克咸,与身世浮沉的葛嫩娘,两人同为天涯沦落人,几番互诉衷肠,便决定白头偕老。
孙克咸散尽家资,为葛嫩娘赎了身,二人在很快便有了孩子,日子虽然清贫,但也安稳。
可没多久,便又遭变故。
彼时,南京城降,孙克咸不愿剃发,便趁乱携葛嫩娘出逃。
两人一路南下,夹杂在了流民之中,辗转来到了这平水镇。
当时听闻此处有谢家善人招募长工,孙克咸便带着妻子在此安顿下,暂且过活。
因为孙克咸是读书人,所以谢家将此处招募来的流民交予他管束,负责帮谢家种田。
起初,谢家对他们还好,可日子一久,便开始压榨他们。
要上交的粮额不断上涨,留给他们活命的粮食越来越少。
孙克咸几次找东家说情,都被拒之门外。
后来更是派来了监工,稍有不顺眼,便会打杀他们。
义师勤王时,谢家将许多年轻人送到了军中,看上去是善举,实际上,不过是拿免费的流民换取实在的名望罢了。
北来逃难的流民一批又一批,就像是江河水,源源不断。
谢家将人收拢,强壮的留下种地,瘦弱的送去义军,可谓是充分利用。
孙克咸也就是幸运,否则早就发去了军中。
一番平静如水地倾诉,令钱肃乐心中五味杂陈。
当初他可是义军首领,没想到这义军中,还有谢家的影子。
那时候,是宁波学宫的六个狂生先找的谢三宾,希望他出头,倡导义军勤王。
可是狡猾的谢三宾可不愿出这个头,生怕被清军挂名,所以拒绝了那六个生员。
后来,他们才找到了闲居养病的钱肃乐,这才组织起义军来。
钱肃乐没想到,自己麾下义军中,竟然还有谢三宾的手脚。
他只知道,当时知府于颖送了一万人过来,说是地方乡绅们自发组织的。
为此,他还感动的声泪俱下。
如今看来,自己感动太早了。
“本官不要你做牛做马,国朝正是用人之际,秀才也好,举人也罢,当为国家效力。”
“学生铭记在心!”
“朝廷要清田了,本官幕下正好缺人,来我这里做事吧。”
孙克咸大喜过望,急忙跪拜。
那葛嫩娘也穿好了衣裳,跪在了丈夫旁边,拜谢着钱肃乐的恩情。
这时,孙克咸的两个孩子也跑了过来。
“爹,娘,饿了。”
两个半大孩童扯着父母的衣袖,撒娇道。
孙克咸怜爱的抚摸着孩子的脑袋,说道:“乖,先喝点水。”
正想让妻子将孩子带到一旁,却见钱肃乐蹲在地上,将两个孩子揽了过去。
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烙饼,撕成两半,递到了孩子手中。
这一下,四周的村民们的目光瞬间被吸引,直勾勾地盯着那烙饼,眼中全是羡慕。
黄得功的兵马已经赶到,将那些恶仆押到远处直接斩杀了事。那为首大汉也被从槊首上拔了下来,挖了个土坑,潦草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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