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勾起了顾修缘的好奇心,若不然那棺中姑娘为何出现在此?
“师兄,她不会也是你的幻觉吧?”桃薇很难不这么去想,从始至终,也只有顾修缘能看见那周朝女尸的身影。
“不,她不是我的幻觉,我尝试去触碰她的身体,但完全没有实感,而去她是在我见到那口棺材后出现的,绝对就是那棺中姑娘,不过她现在属于什么样的存在呢,鬼?”
顾修缘纠正桃薇的猜想,但自己也产生新的疑惑,如果她是鬼,同样身为剑修的桃薇为什么瞧不见?
论修为,桃薇还比自己强。
此刻,顾修缘忽然抬起头,眼瞳凝视着茶馆的一角,身体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她动了,去了后台,说书人休息的地方!”
茶馆的后台通往一个小院子,几间低矮的屋宇能一眼扫尽,院落的中央,儒生打扮的说书人正双手背负着,来回踱步,似乎思索着什么难题,嘴里不断念叨:
“这个情节好,对对对!悬念十足!”
“不行不行,烂俗无趣,我要讲不一样的故事!”
“但听众们会喜欢吗,没人会把自己带入成一个癫子吧?”
说书人不断肯定又否定自己的话语,摇头晃脑,长吁短叹,还时不时抽自己脸一巴掌。
瞧见这一幕,桃薇很难不瞄了一眼顾修缘。
“嗯,跟师兄发癫的时候好像,他们肯定有共同话题。”
忽然间说书人猛地一拍脑门,仰头大笑,似乎想通了什么关窍,激动地朝着空气挥拳踢腿,连连鼓掌呐喊道:“有了有了!故事就该这么写!草蛇灰线,伏笔千里!我真是个天才!”
紧接着,他才惊讶的发现院子里除了自己,竟然还有其他存在。
“咦,你们是?”说书人疑惑问道。
“在下叫钱缺,这位是我的表妹纪岚。”顶着一张刀疤脸的顾修缘抱拳道,“在茶馆里听了先生的故事,感觉特别精彩,所以就不禁走到了这里,想跟先生探讨探讨那位得道成仙的周朝公主。”
说书人点点头,顿时明白过来,眉梢微露喜色,但脸上的表情很克制,与刚刚自言自语时的癫劲截然不同,“两位喜欢就好,是想询问后续的情节发展吗,那恐怕不能相告了,这个故事是我新创作的,还没有在别处说过,预知后事如何,明日同一时间可在茶馆静候,保证非同寻常的精彩。”
顾修缘摇了摇头,他看见那无名的棺中姑娘,正与说书人并肩站立,依旧是一副万分凄楚的神色,像是无时无刻不沉浸在痛苦与伤感之中。
“在下只是好奇先生这段故事的灵感源于何处,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还是彻底的杜撰,不瞒先生说,我这人打小就喜欢寻根问底,若是不知道,恐怕会寝食难安。”顾修缘露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这让说书人很受用。
“这个倒是可以说的,两位请随我进屋里,咱们一边喝茶一边聊。”难得遇见这么一位执着的听众,他想要了解故事之外的故事,说书人顿时有了倾诉的欲望。
小屋里的布置陈设很简单,但是堆满了书,形形色色的书,顾修缘随便瞄了一眼,就看见了《皇极历法》《列仙传》《周政通鉴》几个书名,看起来这位说书人涉猎极广,学问不一般。
说书人拎着茶壶给两人倒茶,自己也喝了一杯润润喉,立刻就说道:“那位周朝公主的故事,源自我无意中从古籍残篇中发现的一段记载,在大周覆灭之后,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修道,但至于最后有没有飞升成仙,我就不清楚了,做了适当的改编。”
一听确有其人,顾修缘当即问道:“那古籍残篇在何处,我可以看看吗?”
说书人摆了摆手,“没这个必要,我记得上面的内容,跟你复述一下就行,内容其实很短。”
通过说书人的讲述,顾修缘知道了很多信息。
大周天延十年,公主姬瑶生于繁城,其母亲乃是一个不得宠的妃子,然而那一夜红月光华大放,紫气氤氲,有仙雾缭绕,瑞兽相贺。
天延皇帝得知这个消息,立刻派人将公主姬瑶接回帝都,以为是上天的祝福,大周国运绵延的好兆头。
可十八年后,天降灾厄,致使瘟疫四起,飞蝗连天,地震不断,更有妖兽侵袭,千年历史的大周朝就这么覆灭了。
而那位姬瑶更是在史书上仅留下只言片语,只有很少的古籍隐晦提及她修道的事情。
“姬瑶。”顾修缘轻声念叨着这个名字,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无名姑娘,“是这个名字吗?”
那身影没有说话,但嘴角微微勾起,仿佛是默认了。
说到这,说书人又提了一嘴,“你们知道大周朝的繁城,姬瑶公主出生的地方在哪里吗?”
顾修缘和桃薇一起摇头。
“就是这里,越国的芜城!五百年前,这里也是大周国土的一部分!没想到吧!”
说书人说到此处,不禁抚掌而笑,兴奋道:“所以姬瑶公主的故事,我得从这里开始讲起,当然了,既然作为改编真实存在的人物,故事里的主角肯定的换个名字。”
“这么巧!?”
顾修缘猛地一惊,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
关于姬瑶的话题没什么可聊的,因为说书人自己知道的也不多,倒是对大周朝覆灭一事,滔滔不绝。
但说到底,也不过昏君佞臣妖后的铁三角祸乱国家,加上天灾降临,致使社稷倾覆,神器更易,广袤无边的疆域裂为七国,这种格局延续至今。
如此说了一个时辰,说书人才算尽兴,全然不知疲惫,“我与两位聊得很开心,你们能听我讲故事,这感觉真是太好了!”
“可惜我与表妹还有事务在身,否则真想住在这,听先生说那些精彩纷呈的故事!”顾修缘万分可惜的说,找了一个理由带着桃薇离开了。
只是当他们离开后,说书人一手提起空空的茶壶,略感可惜,“这人皮面具十分精致,可惜还是瞒不过我们的眼睛。”
说罢,他看向空无一人的地方,自言自语道:“你们说他也跟我一样吗?”
“原来如此啊,竟然也是个癫子,哈哈哈!”
“钱缺必然不是真名,但我的吕轻离就是真名吗,我的记忆错乱无比,身份是假的!名字是假的!说不定整个人都是假的!”
吕轻离走出院落,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将一道影子分做了无数虚影。
“都是遗忘了自己的可怜人。”
他一声唉叹,久久回荡。
似乎唯有沉浸在讲故事时,他才能解脱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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