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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子澄觉得天都要塌了,他一屁股瘫软在地,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自己是燕王的内奸么?

肯定不是啊!

王凡捏造的这些罪名,他可以反驳么?

可以,但是反驳并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自己在朝中有政敌:以齐泰为首的齐党。

有仇敌:以徐辉祖为首的勋贵将门们。

他可以想象,就算自己能够自证清白,但最终的结果并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名声差了。

身为士大夫的领袖人物,黄子澄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于他们来说,士林中的名声那就是将军们的战功。

名声越好越大,你在朝中的话语权就越高,位置越稳。

一旦名声上有了污点,有了瑕疵,私德上有了让人攻击的地方,仕途绝对不会平稳。

更不要说,齐泰和勋贵们会给自己自证清白的机会么?

他不知道:也许吧,也许齐泰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或许会帮自己...

他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旁边马上有官员上前搀扶,触碰到他的手臂时,那官员感觉得素来稳重的黄公猛然一颤,本能畏惧的想要推开自己。

待看清是自己而不是豹韬卫的士卒时,黄子澄方才尴尬的苦笑,仿佛老了十岁。

王凡撇了他一眼,并没有因为黄子澄凄惨的样子有任何的愧疚。

如果说从研究中国各朝各代几十场党争史,让王凡明白了什么,那就只有两个道理:

第一:对待政敌,必须赶尽杀绝,让他人死政息,如果不然,绝对被反杀。即便一时绝不了,也得一直绝下去,不可有任何的优柔寡断。

第二:党争之间,不要谈什么公平正义,更不谈什么道德礼仪,证据,对于这些士大夫是不需要也不重要的,如若不然,也不会有岳飞的“莫须有”罪名。

若是能做到王阳明龙场悟道后的菩萨心肠,金刚手段,方为上乘。

只可惜以王凡的心境,还达不到王阳明的水平,因此对于黄子澄,他并不打算心存任何饶恕。

在金陵的这些日子里,也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身在此朝,不管是建文朝也好,还是接下来的永乐朝也罢,自己想要活下去,就不能再有之前利用对历史走向的熟知,靠着对别人的施恩,躺平了等着好日子到来。

他对湘王一派不尽心么?

在王凡看来,虽然中间有逃跑的心思,可君子论迹不论心,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北平联络,待自己的预言成真后,荆州以刘值为首的文官们如何对待自己的:和谈招安。

自己对黄子澄没有帮助么?帮着让朱高炽三兄弟回北平,是你心中所想的吧,你别管老子出于什么动机,顺手帮了你,这个建议虽然愚蠢,却没有任何逼迫你黄子澄,是你的政治诉求。

三人到了北平,燕王造反,你害怕被当成晁错杀了,又是老子的行为提醒你主动认罪避难的吧。

虽然没有主动帮你,可老子也没得罪你啊,为何你却要三番五次的想要老子死?

至于说北平那边的姚广孝,咱们现在是两家联盟,我连面都没见你呢,你就来一手小天师写檄文试探自己。

好,既然如此,老子也就顾不得什么同盟之谊,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把你们燕王府在金陵的密探全给你扬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无一不在告诉王凡:史书是史书,现实是现实,自己现在已经入了局,若想不被人欺,就得有自保的实力:

拉上勋贵还不够,齐泰和黄子澄的文臣阵营里,老子也得啃下来一块。

你想泾渭分明,把老子夹在中间打代理战?门也没有!

是以,他将密探花名册交上去之后,并没有想要停手的意思,反而缓了缓口气,让心情平复下来,再次昂头挺胸看向朱允炆:“臣,还有本奏!”

建文朝的群贤们彻底麻了,黄子澄还没从刚刚的失神中恢复过来,握着王凡假冒小天师罪证的礼部侍郎石昭犹犹豫豫,不知道要不要上奏。

齐泰更是深陷难道黄子澄当真与燕逆暗通曲款里无法辨明:王凡的这番话听起来是自圆其说的,但只要稍微细想就能找出很多的漏洞,可是党争之间,有自圆其说的罪名就足够了。

历朝历代的党争从来没有一天决胜负的,都是在互相的拉扯攻击中,不断虚弱对方的实力。

齐泰本就不怎么相信黄子澄,有了王凡的这套说辞,对齐泰来说,就是一个工具:想和黄子澄交好,就无视它。想整治黄子澄,就拿起它。

因此,他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帮黄子澄。

耳听到王凡又有本奏,齐泰的心脏一突突,他现在有些了解,为何黄子澄平日里一提起王凡就恨之入骨:这小子当真是个属王八的,一旦被咬住,绝不松口。

朱允炆也不知该如何处理现在的局面,自己最为倚重的黄先生,居然会是燕王的同党...这...根本不可能。

他不想再让王凡继续说下去了,但王凡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说完有本奏之后,似乎只是知会他一声,这让朱允炆心里动了杀机:难道你在朝堂上如此放肆,便是依仗朕之前对你的宽容么?

“臣在牢中,也曾听闻监察御史曾凤韶曾大人、高翔高大人提到过凤翔侯违法乱纪,贱买良田,勾结奸道之事,今日既有人拿出物证,臣恳请陛下按律将凤翔侯正法,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王凡说完,恭敬的俯身叩首:“臣要说的没了,还请齐公拿出北平所谓的檄文,与臣对峙!”

曾凤韶和高翔一听到这话,先是一愣,对视一眼:你给小天师说过这事么?

从对方的眼神里马上明白,对方谁也没给王凡提过张杰,张杰的事他们也是刚刚知晓。

可王凡在皇帝面前这么说了,他们只能感叹这小子当真是胆大包天,睁着眼说瞎话欺君。

但事已至此,俩人没有任何选择,再者弹劾张杰本就是他们明天要做的事,因此闻声出列,跪在王凡两旁,请求惩罚张杰。

陈忠、王艮等人也都略微一沉:自己等人刚刚在文楼说了,是要帮着他开脱的,如今小天师主动提起,很显然他是问心无愧。

想起王凡刚刚的举动,原本就偏向方孝孺,不满齐黄二人把持朝政的青年翰林们豪情壮志涌了上来:此时正是我辈扫清朝堂浑浊之时!

也都主动站起来,走到三人身后跪下请皇帝治张杰之罪。

“好一招反客为主,好一招一刀三杀!”文官第一排末尾的李溦捋了捋胡子,暗暗赞叹。

身旁与他年纪差不多的致仕老臣也跟着道:“老尚书说的是啊,老朽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洪武时的朝堂上呢。”

“谁说不是,这小天师年纪轻轻,可手段却是毒辣的很,丝毫不亚于当年的罪相胡惟庸啊。”李溦对洪武朝时的朝堂斗争心有余悸,现在想起依旧心惊肉跳。

那时满朝堂上,各个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的,连文官们也都是握刀可杀敌,握书考科举的猛人。

斗争起来全都像是王凡这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层层杀招,让人应接不暇。

“两位老尚书,为何这般说?”身边一个翰林院编修悄声问道,他继父与李溦乃是同乡世交,都是山西泰和人,明初山西籍的官员极多,同样是后辈新晋,山西籍的官员往往都会得到朝中同乡的帮衬照顾。

李溦很是喜欢这个姓杨年轻人——虽然也已经不年轻了,如今三十多岁,去年才被皇帝征召来到金陵,修撰《明太祖实录》。

“士奇啊,你久历民间,去岁方才受召来朝,不知这官场之中,比那战场没有丝毫的不差。”李溦一副敦敦长辈的模样:“今日你来宫中,可知有何事发生?”

杨士奇对这位照顾自己的世交前辈也很是尊重,在宫门口时,他见齐泰来迎,害怕自己上前被人说巴结当朝权臣,因此躲在后面,待入了文楼方才上前。

他本身就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平日里也不爱与人交往,来到金陵一年多,反倒是与这些上了年纪的旧识前辈们亲近。

因此也在一旁伺候着。

“听闻说是有一场真假小天师。”杨士奇恭敬的回答:“晚辈这些日子对这小天师也曾有耳闻。”

“是啊,连你这等上了值在书房里一坐一天,下了值便回家的人都知道此事,你觉得正常么?”李溦循循善诱,并不着急,对于这位后辈同乡,他经常以朝中之事暗暗引导,立志将自己毕生在洪武朝学到的“苟字秘诀”教授于他。

杨士奇虽然沉默寡言,却聪明无比,略微一顿道:“有些异常。”

“这就对了。”旁边的老头也跟着道:“这是早有人将此事宣扬出去,让大家先入为主,还没审呢,便觉得这小天师身份有疑。”

杨士奇暗暗点头,李溦又道:“若是大家都不提前知道,此时突然有人上奏,你看那小天师,不过十岁孩童,脚上有伤,胸口还渗着血,他虽然是御赐身份,却是占个幼、弱,谁人看了不是心生怜惜?”

旁边的老头知道老友这是提携后辈,传授官场经验,也跟着补充道:“大家先入为主了他的幼弱,那时就算真有再大的罪过,也得从轻发落,你看刚刚太后娘娘自他进来后,便一直未曾说话。”

杨士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李溦又道:“刚刚在黄公奏禀凤翔侯罪状时,你看满朝勋贵无一人敢反驳,那是被人捏住了痛脚,就连曹国公也只能隐忍不发,小天师却突然发难,这时机把握的当真不像是一个十岁孩童能够做到的。”

“老夫看着也不像十岁的孩童。”旁边的老头摇了摇头:“倒像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

“谁家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能有这份心机,能在这朝堂上还能这般大胆?你这老匹夫当年若是有这等胆气,还能吃瘪被贬?”李溦瞪了他一眼。

老头也怒了:“老夫说的是他看起来的样貌,哪里说是手段,这般心机与手段,可像是活了几十年的老家伙。”

杨士奇早就习惯了俩人的争吵,连连苦笑,怕他二人在殿前失仪,连忙小声打断:“望公,您说小天师一刀三杀,又是什么意思?”

李溦白了老友一眼,看向杨士奇道:“黄公刚刚定了凤翔侯的罪状,靠的是什么?”

“百姓们的状子,算是物证。”杨士奇若有所思。

“小天师告黄公与燕逆暗通曲款,又靠的是什么?”

“燕逆在金陵密探的名册,也算是物证了。”杨士奇猛然明白了什么:“望公的意思是,小天师最后要请圣上定凤翔侯的罪,便是想要做实了黄公以物证治罪。这样的话,到了黄公这里,也必须如此!”

俩老头点了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定凤翔侯的罪,算是一杀,那这才算是二杀,这第三杀在哪里?”杨士奇虽然聪明过人,但终究没有经历过官场上的事,因此百思不得其解。

李溦则耐心解释:“凤翔侯的案子,从现在来看算得上是铁案一桩,而且明日之后,只怕不出一月,便会传遍我大明各地。而小天师现在请奏,大家只知道是小天师力争,方才定了凤翔侯的罪,可不会有人去关心黄公之前的努力。”

“原来如此...”杨士奇再次恍然,心生佩服:“正如两位所言,大家先入为主,认为小天师乃是嫉恶如仇,为民请命,再有什么假冒小天师欺君的话,就无人相信了。”

“还是会有人信的,但不会多了。”李溦对杨士奇的表现很满意。

“其实还有第四杀。”旁边的老头略微得意道:“小天师拿出燕逆密探的事,算是把燕逆得罪大了,而湘逆与燕逆同气连枝,那是谁也不会再相信,所谓他是荆州来的了。”

“就你老匹夫多嘴!”李溦瞪了他一眼,刚想要再说话,忽听人群中有人道:“臣石昭有本奏!”

“来了!”老头赶紧按下心中要反击的脏话,聚精会神的看过去。

杨士奇也跟着往殿中瞧去,只见王凡和曾凤韶等人已经起身站在一旁,他看着众星捧月般站在中间瘦瘦弱弱的王凡,非但没有任何的紧张,反而微眯着眼睛,气定若闲的看着出列的石昭,心里暗暗敬佩:“我何时能够像他这般,在这殿堂之上侃侃而谈...”

石昭走到殿中,下跪行礼,高举奏疏:“臣礼部侍郎石昭要弹劾此道童假冒小天师身份,罪犯欺君,罪不可恕!”

“此人本名叫做王凡,乃是浙江钱塘人士,因家中破落,自卖其身钱塘大户高家为仆,后高家因罪株连,其流落荆州,被湘逆买到府中为道童,并非龙虎山御赐小天师张懋丞,其度牒身份皆为伪造。”

石昭将厚厚的奏疏再次高举,大声道:“其本身度牒身份,买卖文书,皆在此处!下官已到户部、礼部、刑部查验,皆属实!”

今晚预料中的戏码出现时,朝堂上却没有了预期中的热闹。

李老头甚至不屑一笑:“昏招!”

又看向杨士奇道:“你可知道为何是昏招?”

杨士奇摇头不语,他虽然知道为何是昏招,可李溦这个岁数,好为人师,因此不愿扰了他的兴致。

“物证乃是最容易伪造的,就算你这物证再真,朝堂之上,只讲究一个势,势在你,不真也真,势不在你,真也不真,小天师已经拿出一份可以让黄公一派满门抄斩的物证,他们还敢再拿物证出来,就算能除了小天师,岂不是连黄公也一块去了?”

旁边的老头则笑着低声道:“老夫看来,怎么觉得像是一箭双雕的高招呢?”

“放...好像是的啊,这礼部侍郎,可是德公当初推荐随方公一同去荆州的。”李溦微微楞了楞,看着老友道:“再是高招,若是不管用,岂不还是昏招?”

“你猜这小天师会怎么应对?”老头问道。

李溦捋了捋胡子:“此子行事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老夫也猜测不透。”

看着杨士奇道:“士奇,日后在朝中为官,要像这小天师学习,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让人猜出你的心思,如此虽然不会常胜,却不会败。”

“是。”杨士奇恭恭敬敬的应声。

那边吴亮已经将奏疏摆在了皇帝面前的桌案上。

此时朱允炆面前摆放着张杰的罪证、王凡的密探花名册、还有石昭关于王凡的罪证。

朱允炆脑袋贼大,有些后悔答应齐泰和黄子澄今晚搞事,现在他特别希望有个人能够站出来给大家说,要不然咱们商议下削藩吧。

只要涉及到削藩,朱允炆就游刃有余了——毕竟削藩他在行啊。

“小天师,你可有什么话说?”

石昭见皇帝看着奏疏一言不发,忍不住了。

“哦,这王凡的生平,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王凡倒不是说谎,他来到此间,并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好巧的是居然和自己的名字一样。

“听你所言,他家道中落,被迫卖身为奴,你们调查的这么清楚,可知道他为何卖身么?”王凡对原主的生平还是很好奇的。

石昭心生鄙夷,明明就是在说你,却还装作什么都不知,这一段他故意没说,荆州那边的资料里写的很清楚,但他却隐去了。

在他的料想中,黄公先是拿凤翔侯开刀,打压了勋贵,自己再携胜之威将此物证拿出来,王凡还不得乖乖磕头认罪?岂能像现在这般,像是聊家常一样和自己说话,还会问如此细致的事。

石昭有些为难,若说出来,自己有点欺君的意思。

可若是不说,连他是哪里人都调查的如此清楚,为何卖身不知道,着实说不过去。

略微思索道:“只是听闻是因为母亲病重,为母治病,所以卖身。也有说是因为与人烂赌,败光了家产,无奈为奴。”

“若是前者,倒是个孝顺的孩子。”只在最开始说了句话的吕太后忽而开口说话,语气一如之前那般温柔,但细细分辨,还是有些不同:现在的语气要比刚刚少了些冷漠。

母亲开口,朱允炆也不好再继续装聋作哑:“若是后者的话,可就需要重责了。”

“石大人知道的这么详细,想来是去钱塘调查了?”王凡对原主的家庭有了些兴趣。

现在事件的发展,已经完全出乎了石昭的预料,按照之前的剧本安排,他就是把这封奏疏提上去就可以了。

至于问责审讯,自有司法部门介入,别管是刑部也好,还是大理寺也罢,又或者都察院,再或者三法司会审,到时候都是他们的人,这奏疏哪里来的,岂能让王凡开口发问的份?

就算发问也无济于事。

“姓石的小子虽然有些城府,但明显准备不足,对不上来了。”李溦在一旁给杨士奇讲解。

叹了口气道:“建文朝的这些六部九卿们,照着洪武朝可是差太多了,只是这一迟疑,若是换做太祖皇帝,便让人拉下去打板子了。”

杨士奇在旁边吓了一跳:太祖皇帝如此霸道么?

石昭顿了顿,只得如实相告:“时间仓促,未曾前去钱塘询问。”

“没去钱塘,那自然也就没去荆州了。”王凡继续问道。

他现在已经确定,这封针对“王凡”身世的调查,绝对出自荆州文官之手。

这些资料正如石昭所说,全都属实,若是放在寻常官司上,只要提交这些资料,自己就算再怎么申辩也不可能翻案。

可现在可是党争,建文朝的官员们大多都是齐泰、黄子澄提拔上来的心腹。

齐泰在洪武朝虽然受老朱的信任,但是他在洪武朝为官十几年,只是到了洪武末期,方才进入核心,还是核心边缘。

黄子澄在洪武朝更是连核心的边缘都没够上,朱允炆上位之后,他才一步登天。

因此提携的这些人在洪武朝时,大多连上朝议政的资格都没有,完全没有体验过洪武朝那残酷的朝堂斗争。

对于党争没有清晰的认识:党争可不讲究证据,只在意你意欲何为,是否威胁到了皇权。

因此历史上党争,除了污名之外,最厉害也是最常用的杀招就是给对方扣上谋反或者你有不臣之心的帽子。

王凡一直在做的就是如此,他死死的咬着这点不放,让只是窝里横,傲慢自大的建文朝官员很不适应。

“荆州如今被湘逆所占,本官岂会去荆州?”石昭对于王凡这种绕来绕去就是不饶重点的询问有些不耐烦了。

王凡却愈发的淡定:“果如石大人所说,这王凡的度牒应在荆州才是,为何会出现在你这里?”

“这...”石昭咬了咬牙:“乃是荆州刘知府派人所送,刘知府心存大义,不得已委身湘逆,上次议和之事,也是他所提出,只可惜...”

“只可惜他议和是假,假议和之名,行缓兵之计,方才是真。”王凡冷笑道:“如若不然,朝中也不会有忠义之士,派出死士刺杀此獠。”

王凡冷声胡扯,但却没人敢认为反驳。

刘值被杀这件事,到现在还是一件悬案,朝廷派去荆州讨要方孝孺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刘值之死的真正原因就一直在悬着。

但是金陵之中已经有风言风语,说是齐泰派人杀的刘值,目的就是要陷方孝孺于死地。

留言的来源很有趣:印在了大明宝钞上。

因此王凡一提刘值,众人下意识里向着齐泰看去,把齐泰气的恨不得掐死王凡和石昭。

局势到现在,齐泰也十分清楚了:想要弄死王凡,就得弄死张杰和黄子澄。

毕竟这三人犯的罪都是一样的:

王凡假冒小天师,欺君。

张杰假冒御赐田地,欺君。

黄子澄私通燕逆,欺君加谋反。

也就是说,要想把王凡和张杰砍头,就得把黄子澄凌迟。

“小天师把所有的事全都往湘逆和燕逆上搅,确实不错。”李溦捋着胡子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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