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于八无关...”王凡被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左亮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杀心太重。
不光是他,跟着一起来的胡大还有张云起也是如此,全都是,遇事不决,抽刀见血。
“不杀于八?”左亮一愣,皱了皱眉,随后又问:“杀谁?”
“不杀...”王凡刚想骂他,却忽而沉默下来,悠悠的看着洗脸盆:“或许杀了他,倒是最有效的。”
眼见得还是杀人,那自己等人有了用武之地,左亮那叫一个兴奋。
这一路上他可是憋屈坏了,因为王凡的嘱咐,他们一路上装聋作哑,有时候遇到巡查的,没少受人白眼。
最重要的是,因为自己看错了地图,导致南辕北辙到了金陵这等危险之地,左亮心里一直十分的自责,王凡越是不提这茬,他越是愧疚,总想着做些事弥补过错。
如今王凡说要杀人,虽不知道杀谁,但就算是让他杀朱允炆,左亮也绝不犹豫。
“不知道...”王凡皱起眉毛,心里盘算着。
“不知道?”左亮杀气一滞,不知道干嘛说杀他?
好在习惯了王凡的神秘莫测,知道他后面还有话。
“左千户,我还要谢谢你,若非你带着大家到了金陵,说不得咱们反倒是功亏一篑了。”王凡伸出手指在水盆里慢慢画圈。
这番话说的面无表情,让左亮满脸羞愧,以为他在责怪自己,扑通跪下请罪:“仙长,左亮坏了王爷大事,又让仙长深陷险境,万死也难赎罪!”
“起来,起来,我说的是实话。”王凡收回思绪,赶紧把他扶起,知道这耿直汉子是误会自己了:“此番咱们来金陵,算是歪打正着,也是老天助王爷一臂之力。”
当下将自己百密一疏,只顾着给荆州缓解压力,主动上报湘王自焚的假消息迷惑朝廷,却忘了燕王三子还在金陵的事说给了左亮听。
“啊,这...”听完之后,左亮冷汗就下来了,这确实是泼天大事,但慌乱一刹后马上冷静下来,看着王凡道:“仙长,您就安排吧。”
他心里早就把王凡当做无所不能的人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反倒不担心了。
“左千户,你就那么信任我么?”王凡见左亮如此信任自己,略微有些无奈:“咱们刚一见面,我可就算计过你。”
“小人知道,您当时在荆州城门口的那番话,是说给小人听的。”左亮没有否认,反倒是痛快认下:“小人还要多谢仙长,给了我杀姓商的机会。”
所谓王凡说的那番话,便是商师爷攻讦自己时,他对湘王说“若非殿下收留我等,只怕贫道与众师兄弟,早就不知烂在荆州哪个臭水沟里了!”。
而王凡和左亮初次见面时,胡大怀疑左亮背叛了王爷,出言讥讽,左亮在城楼上表露心迹,便是说:“若没有王爷,老子这条命早就不知道烂在荆州城里哪个臭沟里了”。
当时城楼上那个怀疑湘王造反的路人甲,被左亮一刀砍了脑袋的景象让王凡印象深刻。
王凡故意学他,就是想要点左亮,看看这个嘴上说对湘王忠心耿耿的千户,会不会把湘王说“谁敢对王仙长不敬,立杀无赦”这句话放在心上。
事实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因此商师爷与其说是死在左亮手里,其实是王凡借刀杀人。
如今挑破这事,王凡对左亮的信任更盛,主动将他抬起来道:“好,左千户,你不记恨我,姓王的领了这份情,你若看得起在下,日后咱们不要那么客套,私下里,我叫你左大哥,你叫我王兄弟可好?”
左亮本想推辞,但见王凡一脸真诚,心中十分温暖,他自小家破人亡,尝遍了人间冷暖,是个极重情谊的汉子,当下也不矫情,点了点头:“但当着大家,我还是叫你王仙长,小师叔。”
“好!”王凡解开了心结,请他坐下,道:“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后日皇帝就会下令让燕王世子离开金陵。”
“哦,也就是六月初四。”左亮现在压根不会怀疑王凡的神机妙算,直接当真。
“对,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我推测应该是咱们那两封信已经到了金陵,朝廷知道王爷自焚的消息后,皇帝顶不住反对削藩官员的压力后,方才动了恻隐之心,听从黄子澄的意见,放了燕王世子。”王凡结合着真假难辨的史料,小心推测。
“啊,皇帝不削藩了?”左亮大惊,皇帝若不削藩,他们怎么造反?
“削藩是一定的,放燕王世子,只是想麻痹燕王而已。”王凡摆了摆手。
左亮更加糊涂:“麻痹燕王?这怎么可能?若是王爷自焚的假消息传到北平,燕王世子又回去了,燕王岂有坐以待毙之理?”
王凡看着左亮,叹了口气:“要不然说建文群贤们都是一群不知兵的文臣呢...”
这等利害干系,连左亮这等武夫都知道,可朝中饱读诗书的士大夫还幻想着能以此麻痹燕王。
“不去管这些,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襄阳的军报。”王凡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历史上,因为湘王自焚,襄阳的军队并没有出动,因此也就不会有襄阳军队到了荆州城下后,给朝廷报告湘王造反的消息。
而自己的到来,产生了这个变数,如果不把这个变数扑灭,很容易造成连锁反应。
也有可能,以朝廷那帮群贤的战略眼光看,这个变数他们不会重视,从放燕王世子回去以麻痹燕王的这招臭棋看,不重视的可能性还很大呢。
但王凡不敢赌,更不敢存侥幸心理。
“所以,以你的经验来算,襄阳的军报,何日能到金陵?”王凡开始想补救办法。
左亮略微迟疑,皱起眉头思索:“咱们五月十九离开,按秦环的心腹所说,三日之后襄阳的军队没有接到回信,便会带兵去荆州,若是轻装急行,顺水而下,两日,最多三日便可到荆州...”
“就定两日。”王凡手指沾水,在桌面上计算,明月赶紧拿出纸笔递给他。
“五月二十一出发,二十三到荆门,最多一日便可断定咱们靖难的事,二十四日给朝廷报信,从荆州到金陵直线距离约一千六百里左右,就算是两千里...”王凡不用纸笔,飞快的沾水计算,越算心里越没底:“八百里急报,也就三天的时间...二十七就能到...”
“哎!”王凡停住手指,叹气:“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托大,应该伪造一封书信,稳住襄阳大军才是!”
“仙...王兄弟,智者千虑,尚且必有一失,兄弟纵然神机妙算,却也非神仙,能做到如此,已经是常人所不能及了。”左亮非但不着急,反倒是安慰起他来。
明月也跟着道:“是啊,师兄。”
“而且,兄弟这般算,只怕是有些差错。”左亮看着桌上的水渍皱了皱眉。
“哦?哪里算错了?”
左亮拿出王凡给他的地图铺开,一边指一边道:“从荆州到金陵,具体有多远我不知道,但那一年王爷平荆州之乱,战报送到金陵,却是用了七天。”
“七天?”王凡一愣,用那么久么?一拍脑袋:对了,八百里加急,是清朝后期才能实现的,清以前,六百里加急就是极限了,但荆州到金陵,也用不到七天啊。
可自己算出来的结果都是理论上的,左亮这等土生土长的明朝军士经验做不得假。
“而且从襄阳领兵之人不是霍康,便是楚大中,这俩人虽都未在王爷麾下带过兵,但与咱们湘王府有干系,当年平叛时,若非王爷及时带兵赶到,二人早就死在乱刀之下。因此不管谁来荆州,知道咱们靖难,决计不会第一时间上报朝廷,定然想方设法劝降王爷。”
说起兵事,左亮像是换了个人般:“朝廷若是真相信襄阳的军队,岂会让陈秦二人潜入荆州,只是让襄阳大军做后手?”
他嘿嘿一笑:“说不得,这二人压根就不会上报,反倒倒戈相向,投靠咱们。”
“原来如此,难怪当初得知襄阳大军会来,王爷一点也不担心。”王凡恍然大悟:“我当时还以为,荆州易守难攻,不怕他们呢。”
又看向左亮,笑道:“我说你刚刚听到襄阳的军报,怎么也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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