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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梦在三楼的楼梯前等了等,整理衣冠。
这时有人来通风报信,告诉他秦川已经将词作交给提学。
黄梦内心有些激荡,今夜是他一雪前耻的机会。秦川擅长文章,诗也做的不错,可是中秋词,他便未必做得好了。
何况为这首词,他已经准备许久许久,还请过名家精心指点雕琢。不击败秦川一次,他便无法安心读书,始终心里有一片挥之不去的梦魇。
既然秦川已经交上词作,黄梦再不纠结。
经历过这些日子,他的内心强大不少,当日在簪花宴上,秦川那首诗给他的冲击力,已经削弱许多。
他回过神来,还是觉得那首诗强在立意上,本身的文学水平,真没强到令人绝望的程度。
这也离不开他族叔黄名士的开导。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三楼是一个小厅,人数不多,连黄梦的族叔黄名士都只能陪坐末尾。
此时提学身边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老者,气度雍容,有王侯之相,乃是今夜身份最尊贵的人物。
连黄梦族叔黄名士都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反正提学在对方面前,态度谦下。
要知道提学兼任本省按察司副使,乃是地地道道的从三品高官,乃是本省前五的实权人物。
而且管辖士林,不受地方督抚辖制,地位超然。
此刻竟对一個老者十分客气,黄梦心里是颇为震惊的。趁着里面提学和老者欣赏歌舞,黄梦找了机会,悄悄从侧边入内,将词作先交给族叔黄名士。
另一边,提学问老者:“柳老对今夜的作品,有看得上的吗?”
“比我前年在云州参加的诗会质量要好一些,但也没见到亮眼的作品。还有其他诗作吗?”
“柳老,我这有一份在下族侄的词作,还请你斧正一二。”黄名士恭敬地递上一篇词。
提学接过,递给柳老。
柳老先是平静地接过,看了内容后,露出些微笑意,“算得上用心之作,如果还没其他词曲,今夜便以这首词做压轴收尾吧。”
提学凑在旁边看了看内容,微微一笑,“这是黄家黄梦那小子的手笔,他是有些才学的,要不是我手里还有一篇词,柳老以这一首词为压轴,自是毫无疑义。”
柳老登时来了兴趣,“你还藏了一首词,用的什么词牌,快拿来我看看。”
“水调歌头。”
旁边黄名士本来听到心里紧张,一听是水调歌头,登时松了一口气。自前朝苏仙做水调歌头一曲,已然将这首词牌列为词牌中的禁忌,谁碰谁死。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神仙之气,溢于言表,千古中秋诗词,同用水调歌头,何人能摆脱这首词的压制,别出心裁?
黄名士想不出这首同为水调歌头的词作,能在苏仙之词后,给柳老留下深刻印象的可能。
文无第一,除非实力碾压。对方先丢了印象分,黄名士当然松了口气。
黄梦本来也十分紧张,听到对方是水调歌头,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又掉下去一半。
他清楚,这首词定然是秦川献给提学的。
他怎么敢用水调歌头在今夜做词,当真是一点不顾忌才名了吗?亦或是秦川故意要韬光养晦。
黄梦心情颇为复杂难言,可他很清楚,自己离真正击败秦川一次,越来越近了。
提学缓缓取出一张新墨未干的字稿,却没有直接交给柳老,而是笑道:“柳老,不如让兰操姑娘念给大家听听,让大家一起来品评这首词究竟有何出奇之处,居然敢在一众方家相聚的场合里,献上一首‘水调歌头’。”
兰操是临川画舫新出的头牌名妓,卖艺不卖身,近来颇受达官贵人们追捧。
柳老点了点头,“给她念吧。”
兰操心里亦是万分好奇,接过字稿,瞥了一眼,眼神闪过一抹惊奇,随即平复心情,用超逸豪放的腔调,先念出一段词前的小序来。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陵州秦生,恰逢佳节,醉后疏狂兴起,填水调歌头,以和前人。”
众人听了词前的自序,大都暗吸一口冷气,暗自心道:“好一个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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