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洪范听来,未免有些无奈。
毕竟都是说过几次的老话。
现在大军如龙而动,裘元魁却还要说。
他自然有重复的理由。
话音方停不久,便有位坐在左侧、留着八字胡的男子接口。
“师尊,端丽城之重,我等都是明白的。”
这人洪范认得,名潘锐,是裘元魁的亲传弟子、永年城一地的豪强。
“但是我几次协调,下面的弟兄心思还是不齐。”
他面有苦色。
“现在是敌我各有所恃,我们捏着汀山险关,王庭占着端丽高城。”
“谁先动,谁吃亏啊!”
裘元魁的脸色微沉。
潘锐当即收声。
然而右侧又有声音。
“百胜公、徐帅,或者,是不是能再等等?”
一位甲胄在身的方脸汉子试探出言。
洪范见过他两次,其名羿鸿,亦是军中方面大将。
“我们局面不错,能不能先休养生息,待到明年……”
两人的语气都很谦恭。
但洪范知道裘元魁的话相当于白说了。
作为一定程度上的局外人,他对问题的本质看得很清楚。
攻打端丽城的道理是浅白的。
现在争执不下,只是因为这个问题的重点已然从军事转到了政治。
在龙湫镇的两个月,洪范了解了很多本地人的想法。
为粮也好,为武道也好,百胜军中大部分人的加入动机只是为了活命。
此前向外扩张势如破竹时还好。
一旦受阻,很多想法就难以抑制地冒了出来。
今年收成好,王庭又已经管不到自己的地头,为什么不能卡住两山,先过些安稳日子呢?
至于再出汀山关……
其他地方的人或死或活,横竖不再眼前,又关他们什么事?
羿鸿还在兜圈子。
洪范无声叹气。
段天南已然听不下去。
“现在是九月初,待到明年开春,风云顶上至少又是两三万条人命——这还没算风灾!”
他猛然回头,一口打断。
“你们要说近的,打下端丽城便截断了安民郡左右,相当于解下西面好几支义军头上的悬剑。”
“你们要说远的,想结束淮阳国的乱局,风间客非死不可。”
“一年半前,云岚城里曾有半个月满风恶臭,这是我亲自确定过的事情。
彼时城内皆道风间客天人五衰到了,地榜第一要换人了。”
“最后他是没有死。”
“但也毫无疑问未破开天门。”
“现在除非他自己破关,我们要杀他只有一个办法——围困乃至攻破云岚城。”
“风云顶上的无常境吃人越多,越意味着难以为继。”
“只要血祭一断,便是风间客的末日!”
段天南字句说道,目光一个个扫过堂下军将。
“只要百胜军还是义军,端丽城就必须要打。”
他撂下话。
堂下再没人敢说话了。
段天南不是百胜军的创建者,也不介入任何常务。
基于一种后来者的自觉,他虽然常常列席高层会议,但一般只附和或建议,不作决定。
这是他第一次作如此决绝的表达。
PS:终于码出了艰难的一章,明天去看看中医调理一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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