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贤者临行前的话语给麦斯威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位兢兢业业守卫边疆的伯爵决心试着将目光放在他们的邻国身上。

受限于交通、信息的不畅，麦斯威尔得到提醒之前，没怎么留意过矮人们所掌握的蒸汽技术，他毕竟是个人类，以一个人类的角度来看，矮人本来就是一個爱折腾机械的种族，他们弄出怎样新奇的机械都不值得太多关注。

更何况哥兰王国与卡尔隆德双方虽有摩擦，但一直以来互有通使，贸易稳定，哥兰向矮人们出口属于人类世界的布匹、粮食、木材等等，而矮人们则将他们的矿石、机械、钢铁带到哥兰，两国相安无事了足足百年，几乎每个人都觉得，和平将一直持续下去。

正因如此，即便是久经沙场的麦斯威尔，对于卡尔隆德也并没有多少提防。

但许愿贤者的话语容不得轻视，麦斯威尔在沉思过后，便派了一些信得过的亲兵深入卡尔隆德进行为期两个月的探查。

伯爵一共派了六位亲兵越过边境前往卡尔隆德，其中一人因意外死在路上，两人考察卡尔隆德的边境，余下三人则伪装成商人深入到矮人们的王城，而两个月过后，他们带来了让麦斯威尔无比吃惊的消息。

“蒸汽列车？蒸汽水力锻机？还有烧着炉子的船？那些都是什么？！”

麦斯威尔一开始听到蒸汽机械的时候，只是觉得惊奇，并没有任何的危机感，毕竟他从未见过蒸汽机，也不曾在卡尔隆德生活过，但一位调查边境的亲兵带回的消息显示：卡尔隆德的煤炭矿场出产的煤炭大幅增加。

是的，麦斯威尔不懂蒸汽机，但他知道煤炭的重要性，上过战场的他清楚一吨好的煤炭能锻造多少武器，他从亲兵们带来的消息看到，矮人们已经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些前所未有的巨大机械开始出现，并逐步替代了矮人工匠们的人力。

麦斯威尔为此感到忧心忡忡，尽管他觉得，矮人们对哥兰开战的可能性不高，但绝不是没有，就算卡尔隆德的矮人们不会入侵河隆山脉，但又有谁希望王国附近出现一个强大的邻国呢？

伯爵尽职尽责地攥写了一封严肃的信件送往王城，并且在领地的首府召集了麾下的贵族乡绅们商讨对策。

只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事与愿违，麦斯威尔寄往王城的信件仿佛石沉大海般，国王甚至没有亲自回信，他在三个月后才收到一封由掌玺大臣攥写的不痛不痒的回信，而领地内的贵族乡绅们对于加强边防、训练民兵等等事宜并不感冒，在他们看来，两国已经相安无事很久了，那些军事上的动作不仅浪费人力物力，还有可能会刺激到卡尔隆德，影响彼此间的贸易，即便麦斯威尔做出强烈要求，那些贵族乡绅们也是阳奉阴违。

“伯爵大人，这些担心都是不必要的，我们觉得，维护和平最好的办法，就是向商贾的保护神祈祷，确保贸易往来一切通顺。”

在会上，一位男爵彬彬有礼地说道。

麦斯威尔大为光火，却又难以发作，他明白，对于习惯了和平的贵族乡绅们而言，自己的担心是不必要的，在贵族乡绅们看来，这个老将军太过一惊一乍了，不像个伯爵，反而像是个热衷于战争的粗人。

王公们的漠视，贵族乡绅们的反对，这些都已足够让麦斯威尔心烦意乱，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还是妻子儿女的抱怨。

“你瞧瞧，你上个月遣走了多少吟游诗人？近一半！就为了节省钱财来招募士兵！

你不知道失去了这些诗人，我有多无聊，特别是那个法鲁斯的诗人，他唱的关于黎明女神的故事是多么动听悦耳，还没讲完就被你给赶走了，现在我每天都闷在这里发慌，快要发霉了！”

妻子的指责比蚊虫的叮咬还要烦人，即便麦斯威尔一遍遍地重申节约款项来维持军备有多么重要，后者仍然不依不挠，最后竟然当着孩子的面指责起他的情人起来，这无疑让麦斯威尔怒发冲冠。

于是，五十多岁的麦斯威尔和三十多岁的妻子大吵了一架，老伯爵在气急的时候，摔碎了妻子最喜欢的花瓶，而在第二天，他的妻子便收拾行李，领着几个未成年的孩子返回了老家的封地。

麦斯威尔在这一年里遭受的挫折比之前十年加在一起还多，痛苦不已的老伯爵除了向斯卡蒂等神祗祈祷，便是去找情人寻求宽慰。

“你太老旧、太迂腐了…诸神，特别是商贾的保护神罗列斯特，又怎会坐视这里发生战争呢？”

麦斯威尔的情人也不理解他，

“你已经年近六十了，该安静下来了。”

年近六十，对于一个人类来说已经够老了，或许要不了几年，麦斯威尔就要寿终正寝，去往冥界接受审判。

“我无法坐视哥兰遭遇危难，那样我妄为伯爵，也辜负先王。”

麦斯威尔轻声说道，

“话说回来，你知道哥兰这名字的来历吗？”

情人缓缓道：

“哥兰，意味着‘神祗赐予的荣光’，不是吗？”

麦斯威尔嗤笑一声，

“我年轻时也这么认为的，直到我爷爷告诉我，那全是在放狗屁。”

小他二十六岁的情人好奇地看着他，而后道：

“那真是让人惊奇，那么真相是什么？”

麦斯威尔压低嗓音道：

“以冬之女神的名义，我告诉你，哥兰王国…在很久以前是个部落，那时还叫霍安阿部落，后来，这个部落被一个大国征服了，因为这部落常年起义反抗，便被那大国的人称呼为哥兰，意味着‘让王国危难的奴隶’。

后来，那个大国与一个敬奉斯卡蒂的大国交战，前者被后者征服，而后者则顺便解放了我们的先祖，我们的先祖由此建国，而在那时，‘霍安阿’这个名字已经没有人用了，取而代之的，是人尽皆知的‘哥兰’。”

“所以…哥兰的意思，不是什么荣光，那是后人附会上去的，而是奴隶，让王国危难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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