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密小宅当中,白胜带人翻箱倒柜,却没有找到任何赃款和证物。
秦桧书房的地面,被书箱压着的所在,有两块地砖痕迹。
一个中年官员说道:“这两块地砖,肯定是后铺的,但至少有一年半载没动过了。”
此人唤作李九成,初为南郑县押司之子,无所事事、吊儿郎当,整天给城里的贵人做帮闲。
汉中城被攻破时,他爹顺势投靠了朱家父子,李九成却被石元公发掘去搞情报。
如今,李九成已是兵部军情司郎中,这次被临时借调过来帮忙查案。
白胜指着两块地砖:“撬开,挖地三尺!”
一无所获。
宅中有两个仆人,都是耳聋眼花的老者,白胜根本没法问出什么。
倒是左邻右舍,被“请来”了十多个,全都战战兢兢立于院中。
李九成离开书房,问道:“谁进来过?”
左邻右舍全部摇头。
李九成又指着两个老仆,问道:“谁跟他们打过交道?”
还是全都摇头。
朱铭派出的暗中监视者,为避免暴露行迹,只偶尔远远缀着秦桧溜达,从来没有进过秦桧的密宅。
这种事情,朱铭也不方便说,现在必须办案官吏自己查。
一個邻居小心翼翼说:“他们两个,除了买炭买菜买盐这些,平时都不怎么出门。说话他们也听不见,前些年都没见过,听口音是从开封那边来的。”
李九成继续问:“这宅子里,一直只有他们两个?”
另一个邻居说道:“朝廷刚迁都那会儿,还有一个小娘子、一个老妈子。她们也不怎么言语,但也跟俺说过话。自称是从开封搬来的,跟丈夫一起来洛阳做买卖。”
顿时又有人接过话头:“肯定不是做生意!她那丈夫年龄有点大,虽然每次回来都戴着帽子,还把帽檐压低了遮住半张脸,但一看那走路模样就知道是做官的。”
“就是做官的,跟着朝廷迁都一起搬来。”
“对对对,那小娘子就是官老爷养的外室,连孩子都生下来了!”
“她家大娘子多半是个妒妇,容不得丈夫纳妾。”
“……”
邻居们也不害怕了,渐渐打开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八卦。
李九成问道:“这家的男主人,每隔几天会来一次?”
有人说道:“不一定。但每次来都坐有厢盖的驴车,下了车就开门入院,拢共就走几步路。俺有次想跟他说话,他却理都不理,进去就把院门给关了。一看就不像好人,寻常好人戴帽怎会把脸也遮住?”
李九成又问了许多,但无法获得进一步信息。
白胜见李九成朝自己使眼色,当即下令放人,并对左邻右舍说:“你们且都回家去,不要乱走,不要乱说。若想起什么可疑的,立即过来向我报告。”
听说自己可以离开,这些百姓彻底放松。
竟然还有人主动打听:“敢问相公,这家到底犯了什么案子?竟劳动皇城侍卫来抓人。”
“不该问的别问。”白胜板起脸。
李九成却在宅中各处行走,沿途仔细观察蛛丝马迹。
他站在一个杂物间门口,先是看着被士兵砸开的铜锁,又看向屋内被搜查时弄翻的锄头。
“这里有问题?”白胜问道。
李九成指着门外回廊:“将军请看这里,是不是不像经常走动的样子?回廊外边的石板路,苔藓生得很厚,除了侍卫们新踩出脚印,就没有什么其他走动的痕迹。”
白胜点头:“看来那两个老仆,平时不怎么往这边来。”
李九成又指着杂物间:“屋里都是一些工具。有锄头,有大剪,有花盆……还用铜锁给锁住房门。如果这真是秦桧的密宅,两个老仆不常来,那里面的东西是不是秦桧在用?”
白胜说道:“太皇喜欢种地养花,许多大臣也跟着学。秦桧学种地是出了名的,在开封时还得了太皇的夸奖。这宅子的小院,有一角被辟为菜圃,周边还摆着许多盘栽牡丹,想来秦桧经常到这里种地养花。”
李九成说:“秦桧种地和养花,自然不让仆人来碰……”
“挖!”
不等李九成说完,白胜就已经反应过来,带着侍卫们去挖掘菜圃。
挖着挖着,一个侍卫大喊:“有东西!”
白胜狂喜,抢过锄头亲自挖掘,很快就挖出木箱的一角。
继续挖掘,继续扒土。
一个小木箱,被起了出来。
以往的陈年旧账,连带着许多宝钞,都被秦桧转移了。
原本藏在书房的地砖下,去年秦桧借着种菜,全部埋进菜圃当中。
这小箱子也有锁,直接被白胜暴力撬开。
箱中是两团被油纸包裹的物什,而且包了一层又一层,箱底还撒了木炭和石灰用于防潮。
白胜拆开油纸包,发现里面是个小册子。
写着年月日,还有一些人名、地名和数字,以及许多货物名称。
李九成贴在旁边观看一阵,说道:“这是账本。数字后面,应该省略了贯字。名字全是化名,只有秦桧才清楚究竟指的是谁。时间和地名应该是真的,但货物肯定是假的。那些货物名称,可能指代某个官职,也可能指代某个工程。”
“故弄玄虚,让人看不明白。”白胜骂骂咧咧。
李九成伸手去翻最后一页,说道:“最近的时间在三年前,这是三年前的账本。应该还有箱子没挖出来。”
白胜下令:“继续挖,把这菜圃全挖一遍。”
李九成又去拆箱中的另一个油纸包。
宝钞,全是大明宝钞!
白胜数了一下,咋舌道:“足足五万贯。都是前些年的老版宝钞,没有五百贯面额的,这混账贪得不少啊。他怎不送回老家去?留在洛阳只能孝敬土地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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