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厅中便有笔墨纸砚。
军中也有民间高人,偶尔有鬼怪来袭,还得请他们相助,自然也是有朱砂的。
不消多久,笔墨纸砚与朱砂便摆在了寻常陈将军用的案台上。
道人坐于案台前。
“刷!”
将纸抚平,镇好。
有小校亲自跑来研墨。
三花猫便跳上案台,时而低头盯着小校手下的墨条与砚台,时而抬头将这小校盯着。
只见道人提笔先蘸朱砂。
笔尖落纸,落于右上角,如走龙蛇。
下笔之处有光泽隐现,符成之时又有清风乱纸。
一张符箓,一气呵成。
有精于符纸一道的民间高人在旁边翘首以望,却也只能看出,这与当前主流的符箓从格式到符文都全然不同,似乎与天宫神灵并无瓜葛。但仅从现场神异又能看出,这张符十分不凡。
偏偏符纸中间又空出一道。
只见道人停下笔,换了另一支,蘸上砚台中的墨,却是抬起头来,与陈将军对视。
“嗯?”
陈将军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转身往身后看,仿佛不知宋游是在看什么。
“将军莫慌。”道人低头落笔,下笔细致,四周之人皆大气不敢喘,生怕吹动了纸张,而他却还有闲心,与将军谈话,“前边的只是在下在山中学来的一些上古符文,有破假窥真、隐匿自身的作用,后来下山以后,偶然得了些机缘造化,正好用在此处。”
众人一边听着,一边往纸上看去。
只见道人仔细落笔,在那白纸中间,画的却是一双眼睛。
用的笔墨不算多,却充满细节,更重要的是它十分灵动,极有神韵,加之此刻天越来越暗,恍惚一看,像是真的一般。
“这是……”
“画得了神韵,便像是真的,在下便曾遇见过一位武人,被一幅过于真实的画像所扰,每夜都感觉被人注视,睡不安稳。”道人抬起头,带着淡淡的微笑对他们说道,尤其是看向陈将军,“若说天下武人名将,谁最勇猛,当属陈将军,陈将军的画像能驱邪避鬼,妖魔也得暂避,便借陈将军的神韵一用,投于画中。”
“这便行了?”
“还不够。”
只见道人伸出手在纸张的右上角一划,划出一竖一折,便从大纸的右上角切出一张长条的小纸,随即重复之前的行为。
如此一共得出几十张。
“这般还不保险,在下没有绝世画师的画技,只好用修行中人的办法,为它赋予更多神韵了。”宋游看向陈将军,“借将军一缕发丝。”
众人一时全都看向陈将军。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何况陈将军这般人,发丝更是不能随便给人——不说被人藉此加害,就是这发丝本身,也是当首级来用的。
陈将军却十分果断。
“若能降伏伯来,让我军中一夜少死几位军校,别说一缕发丝了,就是断我一指又如何?”
“嗤!”
瞬间抽出腰间宝剑,一手撩发,一手挥剑。
那剑真当有削铁如泥之坚、吹毛断发之利,就这么轻轻的一挥,便是几缕发丝被轻松切下。
“嗤!”
宝剑瞬间回鞘,轻松自如。
将军将发丝双手奉上。
只见道人笑着接过,捏在手里,对着吹一口气。
“篷……”
发丝顿时炸开为一篷青烟。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烟气凝而不散,不仅不往上飘,反而全都往下,一溜烟钻进了这一张张“眼符”中。
“嗯?”
有感官敏锐的武将发出疑惑声。
仅就刚刚那一刹那,并不见这一张张朱砂画符墨迹为眼的纸张有什么变化,却莫名觉得它多了几分神韵,原先就已经够真了,可现在……
不看它还好,一看它,便感觉它也在凝视着自己。
那眼神凌厉刚毅,仿佛无可阻挡,无所畏惧,还藏着几分难以言述的东西,是陈将军这位大晏第一神将从少年参军以来,久经战阵,不知闯了多少生死不知挑了多少名将,加之一身超群武艺,所磨练出来的东西。
有胆怯之人,一时不由移开目光。
“想来那位妖魔离去之时,都是挑无人之处,诸位若派人守着,则必被其发现,然后躲开。若将此符画贴在便于观看的暗处,则他不与之对视时是决然察觉不了的,诸位迅速将之擒下即可。”
“先生考虑周到。”
“诸公与他周旋已久,既有善于谋略之人,也有善于推算的人将这些符画贴在哪里最好,想来诸公最清楚了。”宋游一边说着,一边将这些被切成长条的符画递出,“符画有限,请配合士卒把守,妥善使用,最好将之引入死地,擒拿最好,我有话问他。”
“多谢先生!”
张军师最先接过符纸,立马叫了善于谋略推算的几个人,出去安排。
随后几员将领也跟着出去。
盔甲沉重,脚步闷响。
“来人!”
陈将军沉声说道:“将我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给先生住,再命人备一桌酒宴。”
“是!”
立马有小校领命出去。
……
夜逐渐深了。
远治城虽是军镇,不是寻常县城,不过它无论是占地面积还是常驻人口,都超过当前大多数的城池,陈将军作为一军指挥,住处也不小,宋游便在他隔壁屋中住下,条件也不算差了。
此刻屋中点着油灯。
道人在桌上铺开纸张,提笔蘸墨,耐心写下一个个细小的文字。
“夜游公,煞气血气凝固不散,尸身成邪,多为军中武人死后化成,初见于言州以北,力大不知痛,武艺全无……
“粉面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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