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烛火通明。
约在酉时堪堪过半之时,顶着一张疲倦懒散脸庞的高文远,出现在霞云晚门前。
得益于双管齐下的宣传,此时的霞云晚大厅之中,已是熙熙攘攘,聚集了不少的人群。更不断有外来者川流走过入户屏廊,待登门入户,院内声声丝竹入耳,举目可见倚栏而立的佳人们,摇曳起艳丽的锦帕,为夜色装点上一层绯色春光。
高文远耸了耸鼻子,作为一个浸淫欢场的老手,他只一眼,便看出了霞云晚的各项不足:装饰虽典雅却略显陈旧、四处虽刚刚洗涤一新,细嗅角落处却隐有霉败腐烂之气——这显然是一间生意很差的妓馆。
这样的环境,真的能有好货色?
高文远不禁在心中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可当转念想起了,自己方才在街上看到的那群霞云晚的姑娘时,高文远却又再次变得有些犹豫。
难道是……歹竹出好笋?
管他呢!
高文远搓了搓坚硬,心里一边想着,脚下三两步便穿绕过屏廊,朝着内厅二楼淫笑着走去。
只是当转过花廊,到达二楼内厅楼梯时,却傻住了眼。
“鸨子!你他娘的在这竖个这块死人牌子,是什么意思?!”
指着挡在内厅前的写着‘以文会友’的挡路牌子,高文远气不打一处来。
“哎哟,这不是高县尉吗?!什么风把您给出来了。”
挡在人群前的老鸨子听见高文远的叫骂也不生气,笑呵呵朝他丢过来一记媚笑:
“再次给赏光来咱这的各位贵宾交代一下,咱们丝雨姑娘特意交代了,今儿个不拼缠头,只愿寻个知心人。
因此还望大家稍安勿躁,等待会,请各位欣赏罢歌舞后,还望各位大才能够不吝赐下墨宝,看咱们丝雨姑娘钟意哪位,哪位就是咱们丝雨姑娘今晚的入幕之宾。”
尽管有些人已经知晓事情,但当老鸨子这话一出,还是有不少人面露惊诧。
这倒新鲜。
往日里听多了婊子无情。
这冷不丁的,竟然碰到个只求知音的,无论目的如何,此举一出,无疑再次抬高了阮丝雨在这群人心中的形象,也让他们不由得感叹,自己所在的洛辅县中,竟还有如此知情识趣的高洁女子。
人群中,一位青帽缀玉的中年文士越众而出,举手投足间,彬彬有礼:“倒是未敢请教,不知这以文会友,究竟是如何个会法?”
自然有人认出了文士身份,乃是县内的一位世家子弟,虽非嫡系,但好在富贵是不缺的,而且自身不仅文采斐然,更对佛学颇有研究,常年寄宿于城外半山寺之中,虽非出家,却也出尘,因此又被许多人称其为青松先生、或者青松大师。
“没想到连离居已久的青松大师也来了,看来就连僧佛,也难跳出这红尘啊。”
“哈哈哈,传闻中贵人的那首‘离送’写的如此多情,闻者谁人敢不动情?探其妙处?丝雨姑娘注定艳名大织!只是不知今夜,又会是哪位高才能够独占美人!”
众人里传出议论,今夜能来此凑热闹的,几乎都是县内的青年才贤。确如那人所言,那首‘离送’,不仅写词人身份神秘,文笔之间,更是写尽了二人风流,此等噱头,让人难不心动。
“喂喂喂!你们在搞什么啊!青楼里不讲缠头,搞什么劳什子以文会友啊!”
高文远压根没听过什么劳什子‘离送’,他今日之所以来,完全是因为在街上看到了由龟公们扛着的那些霞云晚的姑娘们,那妆容仪态,特别是那些女子身上所穿着的奇怪服饰,只一眼,便彻彻底底的引动了他的欲火,若非手下朱三拦着,他非得做出拦女票的事情。
此时人群里倒也有认识高文远的,冲着他拱拱手笑着道:“县尉大人有所不知,据说这霞云晚的阮丝雨姑娘,三日前曾接待过一位从中京来的……贵人,此等知情识趣的妙人,怕是难以承奉县尉大人之欢啊……哈哈哈哈!”
高文远转头撇了过去,说话的人他倒也认识,家里是洛辅县中有名的大户,虽无官面身份,但在却也不惧他。
其实说老实话,对于高文远来说,什么劳什子阮丝雨也好,离送也好,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出来女票的原则,从来都是要找那种能玩、会玩、又放的开的。
而且碍于身份,也因为从不缺钱的缘故,他从来也没做过强迫之事。只是此时被人拿话架在这里,若真是转头去找了别的姑娘,倒显得他胆怯退让,因此只能是狠狠瞪了那人一眼,骂了声‘滚’,倒也没在继续开口招嫌。
见人也聚的差不多了,老鸨子心知万事不可过火,便朝着人摆了摆手,随后引着人群,掀开遮挡的幕帘:“以文会友之事先不着急,大家请随我看,前方绡纱之内,正是我们楼子的丝雨姑娘,还请大家稍安勿躁,坐下用些茶水,欣赏罢歌舞,再讲其他。”
如此气氛,众人也不好在多说什么,只得纷纷寻知己好友临栏落座,打算先看一看,这传闻中引动圣人之心的丝雨姑娘,究竟会有何等的手段。
注意到人群都已落座,高文远皱了皱眉,尽管他对纱幕下的那道人影很感兴趣,可这种故作神秘的手段,实在引不起他半点的好感。
只是,来都来了,若此时灰然离开,不免落人笑柄。
更何况除却纱幕下那道模糊不清的人影之外,前方高台子上的其他几位,却都也各个蜂腰翘臀,浓妆艳抹,更妙的是,这些人身上穿着的,分明就是那些引得他欲望大盛的奇装异服。
因此略微思索片刻后,他招手唤来手下朱三,淫笑着指了指下方那些女子,做出了一个握起攥拳的动作。
“好嘞!”
回以高文远的,是朱三那张同样挂满了淫笑的长脸。他十分清楚高文远此时所想:
这些人,他们家大人,全都要!
看着朱三跑远的身影,高文远的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转头落座时,正巧瞥见对面坐着一位唇红齿白的美少年,大抵是心情正好的缘故,高文远难得挤出一张灿烂的笑脸,信手拎起一杯酒,朝桌上磕了两下。
对面人闻声转头,细长手指拈起酒鈡,举臂高高回敬:
“大人雅兴……
在下范旭,先饮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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