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贾作追问将雨村盛名打压。祖父笑问:“作儿,你自小将那小子比作竞争对手,对他可有了解?”
贾作回道:“回祖父,贾雨村自小聪明,学业进境快,文章周全老到,且年纪轻轻得中举人,孙儿观他,尚无破绽。”
祖父又问:“作儿,如今那小子独创‘瘦金体’,并多写字帖,广为传送。你如何观之。”
“回祖父,孙儿只知他字写得确实顶好,孙儿……比不得他。”
祖父再问:“你知他这段时间,都写了什么帖吗?”
贾作回道:“孙儿不知。”
祖父微笑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说着回头轻道:“拿过来吧。”
早有跟随贾作祖父多年的老亲随,递交一份纸页。
贾作祖父将书纸交由贾作,道:“念一念吧。”
贾作伸手接过,展开一看,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念道:“贾化贾雨村者,裕佑五年三月破家赴京,于姑苏感染时疫,病卧姑苏城南十里街葫芦庙。四月,租住城东小院,于‘墨香阁’书馆出售话本,名曰‘聊斋志异’。六月初三,于十里街诗宴创作瘦金体扬名,初六,得姑苏知府孙大人‘千古奇字,遗世无双’考语后,姑苏广传其名。自六月始,贾雨村所书瘦金体字帖约一百一十幅,其中‘未卜三生愿’诗帖计约三十余幅,‘千字文’帖计约十余幅,余者皆为四书五经名言摘句,计约七十余幅。”
贾作念后,众人稍静。半晌,祖父问道:“作儿,你从中可看到雨村破绽?”
贾作涨红了脸,踌躇道:“孙儿卤笨,不知。”
祖父又问他人,皆不知。心中叹一口气:“贾家后继无人矣。”又向贾作问道:“你可知‘未卜三生愿’诗句?”
“孙儿知道,有同窗学弟念过。便将诗名念出: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祖父问道:“你觉此诗如何?”
贾作回道:“中正平和,用律严谨,无甚出彩之处,但亦不差。”
祖父继续提示道:“你看他所书一百一十余篇字帖中,可有他诗?”
贾作眼睛一亮,叫道:“孙儿明白祖父之意,找到贾雨村破绽了。那贾雨村自小文章虽好,但诗才不显。如今所作‘未卜三生愿’诗,不过平平。且他所书字帖,除‘未卜三生愿’诗,再无他诗。足以说明,贾雨村写诗甚少,偶得一诗,其质亦不堪精。”
祖父满意点头,继续引导道:“如此说来,该如何利用敌之破绽,一举破敌?”
贾作略一沉吟,道:“回祖父,当是找时机与贾雨村对诗。现场对诗,既考诗才,又要所著之诗出彩扬名,以那贾雨村诗才,自是对不出来。哎,可惜吾之诗才,虽胜他一筹,但借诗扬名,尚有不足。”
祖父哈哈大笑,道:“作儿,如今八月中秋已近,我江南文场每年以诗篇会友,以辞赋抡才,岂非天赐良机。”
举手微按,止住众人发问,随后吩咐:“老大,你拿京中贾珍老爷与吾之名帖,去找金陵知府赵大人,力劝今年之金陵诗会,移至姑苏,两府合办。”
接着道:“老二,你去公中支取纹银一千两,遍访诗词名师大家,拟出风彩诗篇,交与作儿。且记,此事一定要保密。”
再向作儿道:“作儿,中秋诗会,必以‘月’为诗题。你与那诗词名家多加学习,把诗词作好、记好。记住,此次金陵姑苏二府合办诗会,从无先例。金陵姑苏二府士子同参此会,不仅暗合士子之间争才斗诗之意,还有金陵、姑苏二府才学高低之争。故二府重视之程度,诗会规模之大,士子参与之多,该是经年来最大一次,也是最瞩目一次。借此机缘,吾不仅要压其盛名,毁其根基,还是让作儿一举扬名,大放光彩。”
众人齐声高赞,大家细细思略,寻找此计不足之处,有人问道:“如贾雨村只写一篇,不肯斗诗,如何?”
贾作祖父笑道:“老夫自有计较。你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吾计售矣。”
众人听罢,无不惊叹,再计较一番,各自分头行事。祖父又唤住贾作,低声密语一番,方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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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城东小院。
躲在小院成一统的雨村,全然不知密织的阴谋,织网一般扑来。
此时雨村正斜躺在葡萄架下的石椅上,微闭着眼半酣。石桌上摆着葡萄、点心、时令果蔬等,旁边坐着晴雯,一只手拿着蒲扇,给雨村扇风。另一只手偶取葡萄,递到雨村嘴边。玉白素手、紫黑葡萄、俊俏公子、娇媚美人,错落搭配,形成一副绝佳纨绔公子风流图。
时值八月,酷暑难当,雨村乘着凉风,吃着葡萄,暗道:“封建社会还是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正休闲时,晴雯开口问道:“公子,明春三月京中春闱大考,公子可准备的怎样了。”
雨村心道,以我过目不忘之能,佐以前世之识见与今生之基础,读书备考有如神助,莫说那进士能否得中,便是状元、榜眼、探花,也敢试上一试。但也不睁眼说破,含糊道:“尚可尚可。”
晴雯见他胡乱应付,气得想掐他一把,可手伸出了,又舍不得他疼,便取出一枚葡萄喂了,又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起程?须费得些工夫收拾准备呢。”
雨村这才睁开眼睛,笑道:“着急走了?自姑苏进京,陆路行程大约需二月余。现下八月,如果一切妥当,我们十月出发,年底前到京中。便是要在那京中过年呢。”
晴雯脸上绽出笑容,似芙蓉花开,天地变色。自母丧后,晴雯忙着家里事务,围着雨村谈说,心情日渐好转。尤其这几个月来,晴雯每日食得好、睡得好,每日里与雨村谈天说笑,心情也甚好,故长得愈发快了。脸上稚色褪尽,代之略带春情的少女娇媚,身上也见肉了,初现窈窕,个子亦长高了一截。
雨村自百看不厌。晴雯见雨村愣愣地盯着她看,脸上微红,又有些得意,白了一眼,娇声道:“公子,你说我姑舅表哥是什么样的?见面时他还会记得我吗?还有…”晴雯有些迟疑,又道:“如果他要我跟他走,公子不会不要我吧?”
雨村轻拉她手,笑道:“好妹妹,我怎会不要你。你那表哥如是好样的,你也愿意跟着他,我自放你。如果不是,或你不愿,谁也夺你不走。你呀,只一辈子跟着我了。”
晴雯心下欢喜,面上却露愠色,娇叱:“谁愿意跟你一辈子了?”
雨村正要笑闹回话,张育来报,有人来访。只这一访,又引出翻天覆地大事情。
正所谓,
封建社会也有好,富贵春色金元宝。
若是身薄担不住,密织阴谋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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