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您觉得您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吗?”
跪在地上,朱瞻壑身体挺得笔直,但却声音朗朗,丝毫没有半分怯意。
“有人觉得是,也有人觉得不是。”
没有在意老爷子的反应,朱瞻壑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在做皇帝上,您肃清内政,整治贪官,北伐草原,南征交趾,保大明百姓不被贪官污吏侵害,不受番邦蛮族的铁蹄践踏。”
“您提议迁都顺天,以天子守国门;您编修永乐大典,让我汉家文化集成大体;您派郑和下西洋,扬我大明国威。”
“做皇帝,您或许不能说是千古一帝,或许不能和秦皇汉武这种开拓性的君主相比,但却也是绝对是个出色的皇帝。”
“或许不能让唐宗宋祖望其项背,但也差之不远了。”
“但是,或许您还没有发现,您不是個合格的父亲,不是个合格的爷爷。”
朱棣一直围绕着朱瞻壑转着,转着,想要听听这个孙子到底是有什么理由。
但是,当他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脚步猛地顿住,连身体都僵住了。
感受到了老爷子的变化,但朱瞻壑却并没有就此停止,仍然好像是自说自话一般的说着。
“其实孙儿知道,您是喜欢父亲的,不然的话也不会任由父亲在应天赖着不走这么久都不去就藩。”
“或许,在您的心中父亲才是最像您的,因为您不喜大伯身体肥胖,连走路都费劲。”
“但是,当您坐上那个位置的那一天起,很多事情其实就连您都无法掌控,所以您立了大伯为太子。”
“这一点,您明白,大伯明白,文臣明白,武将明白,就连孙儿我也明白,却唯独我父亲不明白。”
“他对您,仍旧是那个北平的燕王,他仍旧是燕王次子,或许他权欲熏心,但在心里您仍旧是那个父亲,他仍旧觉得只要他足够出色,那您就会重视他。”
“或许,这么说也有失偏颇,因为这里面也有孙儿的错。”
“父亲他一直以为您立大伯为太子,解缙的那句‘好圣孙,可旺大明三代’是致使天平倾斜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孙儿的出现让他本已经有些退缩的心又重燃希望。”
“当初,孙儿私自离京,前往杭州,私调备倭军,您其实都是知道的吧?不然的话以孙儿一个汉王世子又怎么能做到这么多的事情呢?”
“或许,最初的您仍有迟疑,抱着放纵的心态任孙儿胡来,但却没想到,孙儿从侧面敲打了文臣。”
“但是,爷爷,孙儿没想到,父亲也没想到,或许就连您自己都没想到,您能这么残忍!”
说到这里,朱瞻壑偏起头,看向呆立在原地的老爷子。
“杀倭寇、筑京观、诛贪官、灭奸商,孙儿对外敌、对贪官、对奸商的狠辣让您如获至宝,让您看到了制衡文官的一样法宝,让您感觉……越来越顺手。”
“但您有没有想过,您这么做是有多么的残忍?”
“您的鼓励、您的重用,让我爹只以为您越来越重视他了,让他来帮着您说服我,让我去帮助夏原吉完成所谓的耕牛代养。”
“孙儿知道,您是想用孙儿的名头镇住那些人,只要有人敢伸手,孙儿就可以杀了他们,而且您认为这不会有任何风险,反正孙儿杀神的名声早已传遍四方。”
“毕竟是皇室宗亲,在加上孙儿年幼,再大的错误也就禁个足,象征性的惩罚一下也就算了。”
“而您,却得到了一个在未来短则几年,长则十几年都能够吏治清明的大明。”
“但是,您有没有想过父亲,有没有想过孙儿?”
“一个本就迟钝的儿子,就这么朝着您给的虚幻目标仍旧努力不懈;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孙子,却已经背上了杀神的名头,甚至已然能够做到止小儿夜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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