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刀?什么兵器?这比报仇更重要吗?这贱种真是好歹不分!”老郑怒道。
他来回踱步,道,“不行,不行,不能让这事就这么淹下去。”
王真意叹息道:“她不见你,那她和猫家的这段往事.还有什么意义呢?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矛盾,那就不是矛盾了。对吧?老郑?”
老郑想了想,陪着小心道:“军师,老郑我有个主意.”
“你?”
“那个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嘛。”
“哟,挺会说。”王真意笑着道,“说吧,让我听听。”
老郑道:“军师,你想啊,我们的目的是让猫家产生分裂。
那贱种既然不仁,我们也不需要再讲义气。
干脆直接把这事儿抖出去好了。
无论是我兄弟,还是她那位一点朱唇千人尝的贱人母亲,都可以直接曝于人外,让别人知道猫家是怎么害她太子妃的。
到时候,就算她不想再追究猫家的事,猫家也肯定会和她生出不快,是不是?”
王真意沉默了下,道:“有道理那,就这么做吧。”
骤雨,忽然降落。
一场倾盆而下,好似天闸打开,不容人间。
而雨后,一些谣言在皇都里忽地散布开了,好似种子生了根发了芽,飞快地传播。
这谣言越是和大人物有关,就越是具备着“自火”的属性。
若是这里头还有个漂亮的美人,那更是“火上加火”。
这次的谣言,偏生是个漂亮的大人物。
“真的假的?
太子妃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往?”
“猫家把太子妃的父亲赶了出去,然后太子妃的母亲居然开始没心没肺地往家里带其他男人?然后和其他男人欢好?这可真是”
“不止如此,我还听说后来那太子妃的母亲为了讨好外来的男人,经常让小时候的太子妃也去扮成那些男人喜欢的模样,有时候要她端庄,有时候要她妩媚,有时候要她可怜,有时候要她调皮.”
“这一切的惨剧都是猫家造成的。
猫家逼死了她的父亲。
让她母亲堕落成那样。
她怎么还好意思继续待在猫家?”
“妖精就是妖精,自然不懂什么叫孝道。”
“畜生嘛,懂什么?”
“也许,太子妃也和她娘一样呢?嘿嘿.真是想不到啊”
各种信息,满天飞着。
有些信息在外面,有些信息则是在自家茶余饭后的院儿里说。
前者还稍稍好点,后者却已污秽不堪.
然而,在自家说会有什么事?天王老子也管不到。
官府很快抓了一批人,消息平缓了一阵儿,但很快又如野火燎原般爆发了出来。
太子妃各种往事被揭了开来。
而这一次,还有一件事也被曝光了。
太子妃有一个姓郑的叔叔,这位叔叔为她父亲奔波报仇,可却被太子妃拒之门外,乱棍打了出去。
如此太子妃又被贴上了一个“无德”的标签。
妖精世家姑且不说,但不少人类却会对她很厌恶。
滴答滴答滴答
雨水从屋檐上坠落。
阴沉的天气里,唯有红灯笼晃动的光在水洼塘里显出摇曳的碎影,照亮了一些地方。
今晚,白织不在,豆包不侍寝。
藏娇园就成了白风一个人的地方。
此时,这园子深处的空地上,两道身影正战成一团。
一个少年郎,一个矮个子。
这是白风和莲柚。
白风要测试自己的力量,他就找了莲柚。
彭彭彭!
身影快速,魁梧的躯体狠狠撞到莲柚面前,那拳头对着莲柚轰去。
莲柚御气抵挡,四品的力量对上六品的力量,白风稍稍退后一步,紧接着一股狂暴的气息从他体内喷薄而出。
他好似远远撞击来的高速马车,真气爆发,缓退,却又勐烈而进。
莲柚直接被打的飞了出去,半空旋转几圈,轻巧地落在不远处的树枝上,继而跃回到少年面前。
白风问:“怎么样?”
莲柚道:“很厉害已经触及到四品的水准了.
只是白风,这种邪法,真的没事吗?”
白风摇摇头道:“没事。”
莲柚道:“那你之后修炼打算怎么办?”
白风道:“继续提升阴魔抱一演道章】。”
“可这是邪法”
“我不是练出来了么?”
“我是担心你和我一样.”小猫娘垂头看着脚尖。
白风笑道:“我们本就一样。”
莲柚的寿元大限是四十二,而他是四十八,可不就是一样吗?
“我我活不长。”小猫娘道,“都是练了那魔族的功法。可是.我也不后悔,如果再选一次,我大概还是会练吧?”
白风道:“先别说这些了。走,我们去杀个人。”
“杀谁?”莲柚小脸上露出好奇,这话题岔的也太快了。
白风道:“那个散布谣言的人。
那个据说是白姨叔叔的人。
我知道他在哪儿.
这些天,白王找到了他。
他的背后似乎有雀家在撑腰。
可雀家也不敢明面上给他撑腰,所以将他安顿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派高手看护着。
今晚,我想杀他。”
“哦”
莲柚顿时明白了。
这些天,皇都里的恶言恶语是过分了点,而这一切的指向都是太子妃。
而似乎又有人在背后推动着这一切,以至于官府尽管作为了可又没那么作为。
原来是雀家。
不过雀家是不敢明面上给那个人撑腰,这会直接引发两族之间的矛盾,对谁都没好处。
这种事儿原本很难查出,可白王那种人畜无害的“普通小猫咪”实在是不属此列。
又或许.
等等!
莲柚忽地想到了什么,她霍然抬头对上了白风的目光。
白风道:“你想说,这消息是雀家故意放出来的,目的就是让太子妃去杀那个姓郑的,对吗?”
莲柚点点头.
她的聪明和白王,豆包都不同,她是的真的聪明。
“要把这谣言炒到顶峰,要让白姨彻底背上不德之名,那就让这姓郑的死去。
可若那姓郑的真的是白姨的叔叔,白姨又怎么会杀他?
猫家知道这一切,自然也不会去杀
所以,雀家就是在这儿恶心人。”白风道。
“不过,我想杀他。不杀,念头不通达。杀完留一副血字即可.”
“什么字?”
“杀人者——明教张无忌!”
“张无忌是谁?”
“编的。”
“哦那你在家,我去杀人,我当张无忌。”莲柚道。
白风道:“一起吧,我们先观察,如果时机不好,你也不许去。”
“嗯”莲柚没有拒绝.
两道身影在雨夜里的皇都快速前进,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坊市。
坊市早已闭市,且实行着宵禁。
大雨天,元朝的巡守穿着蓑衣,简单地巡查了一遍就不再管了。
这两道身影落在一处屋嵴上,又趴伏下来。
“目标就在前面第八个房子里。”
白风通过白王已经知道了目标所在,“但那院子里有高手在。”
“那莲柚去了。”矮个子小猫娘准备出手,为了白风,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可以去,“放心吧,我会见机行事的我,就是做这个的。”
白风抬手压下她,道:“不行,再等等,万一有危险呢?观察一会儿再说。”
“嗯”莲柚乖巧地应了声,然后就开始等。
夏日的雨并不冷,甚至带着某种清凉。
而那些谣言却似依然在空气里飘着
“她母亲啊,一点朱唇万人尝,哈哈哈”
“妖就是妖,懂什么孝道?”
“不为父报仇,还心安理得地待在猫家,怎么好意思的?”
“也许她和她母亲一样呢,哈哈。”
谣言的恶毒,从不在于是否真实,也不会在乎当事人是否痛苦,而在于说话者会在其中灌输自己所有的恶意。
而造谣者,却不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更何况,这个谣言摆明是了个阳谋。
雀家和猫家不合,所以他们在猫家制造分裂,这阳谋一出.太子妃怎么可能和猫家不产生裂痕?
而这个制造谣言的人,却是太子妃的叔叔,一个劳心劳力为她父亲奔波的重情重义之人。这样的人身上本就贴了“德”字。
杀了就是无德。
妖精不在乎这个,但人类在乎。
太子妃身份特殊,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更何况,有这些事儿保不准太子妃就和猫家决裂了。
少年和小猫娘静静蛰伏着,藏在雨夜里,等待着时机。
而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气息笼罩而下。
远处空气里,那数万数十万数雨滴骤然凝滞了起来,好像被某种玄奇的力量锁住了,而定在漆黑的半空。
大雨依旧狂落,但那一片区域的雨却未曾再落。
不仅未落,还骤然成型,化作了一个漂浮在半空的巨人。
这巨人方才形成,便俯身往这坊市的地面冲去。
那硕大的由雨滴构成的拳头,带着急速尖锐箭失般扎人的狂风,嚣烈无匹地往大地上的屋子轰去。
屋子里有道道力量冲天而起,要抵御这一拳。
两相交触,半空生出狂暴的圈纹,一震便将周边的房屋激的瓦片乱飞,雨水成潮,往四面八方水平地勐扩而去。
而拳头终于落了地,一拳就粉碎了所有。
屋子里的守卫,屋子里的人,屋子里的郑叔.全部都粉碎了。
这勐不丁的一下,如天降灾祸,顿时让整个坊市喧哗起来,恐慌起来。
靠的近的人们纷纷跑出家门,惊惶地如无头苍蝇;远处的人们则是紧闭窗门,又小心翼翼地凑在窗缝前往外张望。
雨水里.
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那是女子绣花履的声音,有一种款式的履鞋跟处微高,所以在走路时会发出这种特殊的敲击声,而男人是没有的。
高跟扩开水洼塘间的涟漪。
女人趁着红色油纸伞,一袭显黑的长裙,她来到了那废墟前,取了根木棍,蘸着远处被打爆之人的血液,在一块还算完好的墙壁上一笔一划的书写。
真气与血液渗入了这书写中,很快形成了一幅字——————杀人者,白织。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定,女人把木棍随手丢开,然后往远路返回。
惊惶的人们四散开来,让出道路。
白风是愣了愣,这种结果是他没有设想过的。
他将莲柚收入妖之空间,又矮下身子,准备等白织过了,再返回。
可是
美妇撑伞忽地绕到了他所在的屋舍旁,稍稍顿了顿,冷冷问了句:“谁?”
屋嵴上,少年直起了身子,虽然戴着面具,他还是说了声:“我。”
“你?”
美妇愣了愣,这个人是她没有设想过会在这里的。
“我。”少年又道了声,然后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美妇笑了起来,道:“晚上就来这儿?”
“散步。”
“那我们一起散步.”美妇骤然把伞一递。
白风接过,然后举着这把红色的伞,为美妇和他两个人遮挡了风雨。
“我讨厌懦弱的男人,连努力都没有,就放弃了.”
“我也讨厌愚蠢的男人,他或许不坏,可是却被人当作刀,用无辜和大义的面孔去杀人.”
轻声的呢喃,从美妇口中说出。
有些话,她总要找一个人去说。
而这个人,不会是白豆包。
她说完两句,就什么都没再说,默默地靠在白风伞下,来到了远处阴暗巷子里的马车前,提了提黑色长裙,上了车。
御车的是豆包。
白风也上了车。
车里
美妇忽地笑道:“今天你敢来这儿,看来功法有所精进,回去后,让姨姨看看?”
白风道:“就一点点”
美妇又托腮,打量着他道:“可是你能查到他在这儿,我该怎么说你呢?小男孩.也许,你真的能给姨姨一个惊喜。
看在这份心意上,姨姨给你一次奖励吧。就今晚,过时不候。”
风骚的妩媚,如夜色里开放的罂粟。
午夜时分,藏娇园,花后阁中。
白风领取了奖励。
但是他又没有完全领取,因为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抱着怀里的美妇。
而美妇也任由他抱着,贴着。
“真不做点什么?”美妇轻佻地问,然而她眸子里有些隐晦的悲伤。
白风抱紧了她,道了句:“下次。”
美妇红唇嚅动了几下,想再说几句,可似是终究累了,她卸下笑容,闭上双目,轻道了声:“那就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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