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还有太子舍人薛曜,大理寺正何以求,左金吾卫长史姚懿……等不少李绚在洛阳相熟之人前来送行。
李绚挥挥手,示意手下人和左千牛卫汇合继续前行,他自己则带着余泽朝送行众人而去。
“薛兄!”李绚对着薛曜认真拱手,脸色肃穆,薛曜是代表太子而来。
“南昌王!”薛曜温和的笑着点头,然后朝后面招一招手,一名内侍立刻端着托盘上前,上面放着一只酒壶和两只酒杯。
薛曜取下酒壶,倒出两杯酒,自己取下一杯,一杯递给李绚,然后肃穆的说道:“太子殿下本想亲自来送南昌王东行,但事务繁忙,实抽不开身,故委托下官前来送别王爷,长路漫漫,愿王爷一路顺风,前行浩荡。”
“多谢太子殿下,也多谢薛兄。”李绚举起酒杯,然后毫不犹豫的果断饮尽。
放下酒杯,薛曜很自然的向后退了一步。
李绚看向一旁的何以求,低声说道:“何兄,我们不是说过不来相送的吗?”
“是这么说没错,但为兄这也是没办法。”何以求同样朝后面招了招手,一辆马车被拉了上来。
何以求拉开车帘,随即,一张娇艳如花的俏丽面容出现在李绚眼前。
一张淡雅的瓜子脸上,神色淡然,但眼波流转间,带着无限柔媚。
身穿一件淡蓝色纯素交衽襦裙,身材纤细,但又波澜起伏。
李绚不由一愣:“你是那个薄情?”
“徐婉儿见过王爷!”薄情对着李绚微微万福,脸上带起一丝凄苦。
李绚诧异的看向何以求,这算怎么回事,他这就要启程前往江南,怎么还有人给他送女人来?
这要传入刘家,还不得活剥了他。
就在李绚要开口拒绝之际,何以求淡然的说道:“圣人大赦天下,此女因牵涉逆案,本不在大赦之列,但圣人额外开恩,赦免其罪,但贬其为南昌王府奴婢,同样的,还有另外一位。”
一道人影闭着眼睛躺在马车内,一身蓝色女官服饰,这个人赫然正是之前被困在尚药局的苏连翘。
李绚这段时间都有些忘了她,这个时候看到她,诧异的同时,下意识的问道:“福漾兄呢?”
“尚药奉御周淮已经辞去职务,于昨日离神都而去了!”何以求微微摇头,然后说道:“此女也贬南昌王府为奴婢,这就是天后的恩典了。”
说完,何以求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左金吾卫长史姚懿。
姚懿拱拱手,坦然说道:“此二女原本在金吾卫大牢之中,今日才送到大理寺,办妥公文之后,下官便随何寺正一起来送王爷远行。”
李绚顿时一阵愕然,心中腹诽。
李治和武后两个想干什么,就是在他的府中安插眼线也不用做的这么明显吧。
但也不对啊,这两人一个昏迷到现在,一个柔柔弱弱的,不过一个清倌人,就算要做什么,能力也有限。
现在不是李绚胡思乱想的时候,皇帝和皇后的恩赐是不容许拒绝的。
李绚只好朝着皇宫的方向深深一礼:“臣南昌郡王李绚,谢圣人天后隆恩。”
话虽如此,李绚的心底早就打好了主意,这两个人,不管如何都好好的看着。
转过身,李绚对着姚懿拱手致谢:“不管如何,多谢姚兄了。”。
“王爷不必客气!”姚懿立刻回礼,然后说道:“人已经送到,下官就该回去了,愿祝王爷一路顺风,平安抵达。崇儿,回去了。”
姚懿再度对着李绚施了一礼,然后带着一名面目年轻的金吾卫,返回洛阳城中。
对于姚懿如此干脆利索的作风,李绚也感到有些惊讶,但还是拱手送别。
突然,李绚想到了什么,诧异的看向何以求:“刚才姚懿长史……叫他家郎君为崇儿,那刚才那人就是姚崇?”
“是啊。”何以求直接点头,虽然不解李绚为何会如此问,但还是说道:“姚崇现在虽身处金吾卫,但已被选为孝敬皇帝挽郎,正式入仕。”
大唐除科举和推举任命制以外,皇帝或太子挽郎也是起家正途。
李绚下意识的点点头,然而他的目光却一直随着姚崇在移动,
霎那间,李绚有些后悔,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有好好的接触过姚崇呢。
……
“驾驾驾!”
李绚在官道上快速的打马而行,在他的身后远处,南昌王府一行人远远的停下。
李绚一个人独自甩开大队,先一步赶来十里亭接人。
远远能够看到,十里亭边,一道身影站立等候,灰袍发旧,身影孑立。
近来,便能发现那人虽只年近三旬,但却已两鬓斑白。
“吁!”李绚停住马匹,然后翻身下马,站在亭边,对着等候之人,拱手行礼:“南昌李绚,见过先生!”
中年抬起眼,眼神中满是沧桑,他不急不缓的虚掸一下灰袍上的尘土,然后拱手回礼,神态谦和:“并州王勃见过南昌郡王!”
“先生客气了!”李绚赶紧回礼,神色十分的谦恭。
眼前这个人就是王勃,写下滕王阁序的王勃。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
时运不齐,命途多舛。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君子见机,达人知命。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
李绚看着眼前的王勃,眼神明亮。
他如今也是弱冠,同样也有长风破浪会有时的豪气。
目光收束,落于亭内石桌上。
一只酒壶,两只酒杯,交对而立,残酒点滴。
李绚有些诧异:“可有友人来送先生?”
王勃神色复杂的点点头,说道:“并州故友,初调大理寺丞。”
“并州狄怀英?”李绚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这两人什么时候牵扯到了一起。
“南昌王也知道怀英兄。”王勃有些诧异,但随后解释说道:“当年勃在弘农出事,便是怀英兄带人追查官奴曹达,自此相识。”
李绚一瞬间瞳孔震颤,当年在弘农见证王勃杀人,并且将他抓捕的人竟然是狄仁杰。
“不对!”李绚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反问:“先生,当年狄怀英就任并州法曹,如何抓人会抓到弘农去?”
“抓人是他的职责,抓到哪里就是哪里,更何况他是并州都督府法曹,弘农与河东相邻,偶尔越界也是可有之事。”王勃对于当年之事显得十分淡然,但是李绚心里却感到越发的沉重。
当年之事,就连狄仁杰都介入查案,却还没有查出王勃一事的真相,这里面的水之深,就连李绚都感到棘手。
怪不得就连李治都知道王勃无辜,但却无法替他翻案,只能从别的方面着手,李绚现在知道原因了。
“当年之事,勃已释怀,只是友人总不肯忘却。”王勃摇摇头,然后一脸正色的看向李绚:“这一趟东南之行,勃便劳烦王爷了。”
“先生客气,能得先生之助,也是绚之幸事。”李绚伸手拉过马匹,牵至王勃身前:“先生请!”
王勃笑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李绚同样笑了,然后抬头望向东南方向。
东南波涛,究竟会如何骇人!
……
灯火幽暗的山穴之中,无数人影在来回不停的走动。
最深处的洞室之内,身穿一袭白色纱衣的艳丽美妇,侧靠坐在床榻之上,似做酣睡。
灯火掩映之间,惊人的起伏出现在腰臀之间,令人不由侧目。
白色纱裙之下,是细致滑嫩的一双美腿,还有两只美的惊心动魄的雪白玉足。
一根淡黄色的丝带,从脚踝一直垂到了脚尖,笔直细长。
晶莹的脚趾在微微移动,一张不大的地图上显露了出来。
以越州为中心,杭州,婺州,台州,三条红线如同笔直的利刃一样,直插越州中心。
无数的人影从山穴中走出,一部往东前往浙东数州,一部往西朝向淮南而去。
东南之地,风云激荡。
《洛阳风雨》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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