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张不良终于醒转,只觉眼皮沉如千斤,全身虚浮。
他闻到了草药煎煮的气味,侧过头来就瞧见屋内多了一个身影,正守在火炉前煎药,穿着青红半臂襦裙,这时她也转过脸来,让张不良骤然心惊。
因为在四目相对的刹那,张不良误以为是那晚在寿王府前碰到的侍女,可再定睛相望,才分出眼前这年轻女子只是七分相像,而且她的左眼眼角有颗明显的泪痣。
好看,这是张不良内心最直接的独白。
但他瞬间意识到了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她怎么会在屋内?她是谁?!
女子倒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看起火炉,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往炉子里扇了几下风后开口道:“没想到你也会酒癣,喝不起酒你就别喝,我要是想杀你,你都可以死几百回了。”
张不良视线还十分恍惚,他吃力地翻坐起来,两手撑住床沿喘了口长气,这才想起昨晚和裴少卿灌光了烧甲酒,发现胸口和手臂上过敏出了很多红斑,听这个女子的口气好像不好惹啊。
“你在那晚杀的是朱雀。”
女子说得波澜不惊,张不良却听得如中雷击,顿时都忘了呼吸,眼前浮现出那妖异女子的脸来,原来她叫朱雀。
“你别问朱雀是谁,你现在身上流着她的血,你只配知道这点。”女子徒手抓向火烫的药罐子,提着它起身走到桌前端起碗,最后来到了张不良面前。
坦白说,此时的张不良无论是脑子还是内心都忙的一匹,女子却从容地将药水倒在碗中,在半空拉出一道水线来,碗中激起层叠水泡,张不良眼瞅着药罐子,只觉一股热气都快呼到他脸上了。
“喝了它。”女子将碗递来,柔荑五指偏偏唯有小拇指上涂了红色蔻丹。
张不良愣愣地接过碗来,抬起头来干涸的嘴正想问她找上门的目的,却迎来女子俯视的冰冷目光,威胁道:“你再这样看我,我现在就杀了你。”
张不良当然懂得非礼勿视,前世在女孩子面前也格外内向,他望着碗里的药水,微微一笑,这么烫就算自己再渴也不敢喝啊,他打趣道:“你不是都有机会杀我几百回了,要杀早杀了。”
女子的气势明显有些凌乱了,她听得懂这话暗含调侃,但似乎又戳中了她的要害,就在气氛略显尴尬之际,她伸手重新拿住了碗。
两只手一同拿住碗,张不良还不明所以,猛然被一脚踹在了床内侧的墙上!
要不是过了一晚,他八成是要把落肚的羊汤和烧甲酒全吐出来了,身体这一砸墙,震得头顶都落下陈年老灰来。
“我是不能杀你,因为你流了朱雀的血,但不代表我不能把你打残废了。”女子说着转身要走向屋外,“不好好喝,那就倒了。”
张不良还靠墙瘫坐在床,心中已经认识到介娘么不好惹,只不过遭受如此撞击,他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受什么内伤。
“这世上除了我妈……我阿娘,还没人给我亲手煎药,不能浪费了,谢谢姐姐。”张不良差点脱口而出一声小姐姐,他揉着胸腹之间,被鲁大眼捅的刀伤应该好了大半,这要是换成普通人,刚才这一砸墙应该内出血暴毙了。
似乎是这声姐姐起了作用,女子停住了脚步,心一软把碗放在了桌上,整个人好像有点走神。
“那个,能不能问几个问题?”张不良弱弱地问道。
女子回过神来,她还徒手拿着药罐子,透窗而入的阳光辉映在她的侧脸,冷道:“但凡你想知道,而我又不能说的,我都不会说。”
“朱雀那晚为什么要刺杀寿王?”
张不良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可女子一双美眸冷冰冰地注视着他,毫不答话。
“是谁让你来保护我?你们是谁?”
女子像看一只死狗般看着张不良。
“你三围多少?”
张不良只是无聊一说,哪知女子竟然问道:“何是三围?”
“额——”这下反而让张不良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不重要,那你找上我,然后呢?”
对于这个问题女子终于有了回应,回答道:“你流着朱雀的血,所以从今日起,我会以婢女的身份保护你,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万不得已你会杀了我?”张不良抢答道。
女子认真地点了点头,张不良内心却暗骂了一句国粹,自己的命被人攥着总觉得不舒服。
“连铜铃帮的鲁大眼都能这么轻易捅你一刀,你那么在乎自己的命干嘛?”女子话里满是嘲讽,却又十分有道理。
张不良略微思索,立即反问道:“你在升道坊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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