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和孙承宗没想到朱天启会这么急,所以一听这话,不禁有些诧异,但是即便如此,两人也都是敢说实话的。
孙承宗首先施礼说道:“陛下,要办成此事恐怕要用不少时间,少则数月,多则一年,毕竟我大明如今光各地卫所就有近五百个,加上九边重镇,若是想要一一排查清楚,短时间内怕是不太可能的!”
徐光启也开口说道:“皇上,户部这边也是一样,我大明现有南北两京、十三承宣布政使司(省)和关西七卫,下属府一百四十个,州一百九十三个,下属县共计一千一百三十八个,若要逐一核查清楚,也是要耗费大量时间的!”
朱天启听了他们二人的话,也是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毕竟这个时代的交通和通信都很原始,面对这么大的工作量,只能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去磨,但是真要用一年的时间去办这事儿也不现实,等这事儿办完了,黄花菜都凉了!
朱天启想了想之后,开口说道:“这件事啊,你们也不用太较真,咱们这第一次清查,就把那些问题很大的卫所和州县给整治一下,若是问题不突出的,咱们就先不必计较了,等以后再慢慢清查,毕竟如今不是办这事儿的时候,还是要等太平一些了再说!”
朱天启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徐光启和孙承宗也不禁泛起了嘀咕,不知道皇上这次到底是什么目的,想要把事情办成何种程度。
其实朱天启的想法儿倒是很简单,他想要补齐欠饷和各地官员的俸禄,但是又不想便宜那些虚报冒领的贪官污吏们,把白花花的银子塞了狗洞,所以他还是打算要查上一查。
可是如今已经是年末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而且又受现实条件所约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完成清查工作,所以他只能是尽可能把动静弄大一点儿,把那些胆子小的给吓出来。
朱天启琢磨着解决此事的办法,便让徐光启和孙承宗先去统计现有的档案了,首先得先看看这户部和兵部账面上记载的,这朝廷的缺口到底有多大。
王元宝给徐光启和孙承宗搬来了两把椅子,又奉上茶点,吩咐人伺候着二位大人清查档案,而他则跟到了朱天启身边伺候。
朱天启琢磨了一番,感觉此事要想把声势做大,重要的还是在于这场戏该怎么演,戏的主角不能是个小角色,得是个人尽皆知的大人物才行,思前想后,朱天启最终把目光投向了一个老熟人——张维贤。
英国公张维贤目前掌中军都督府,执掌京营,地位够高,权力够大,知名度也是杠杠的,最最合适的就是,他手下的京营,就是个亟需整治的问题大户。
明末的京营已经衰败腐朽的不成样子了,但是皇上却始终都不知内情,即便是崇祯皇帝检阅京营,也被京营临时编排的光鲜外表所蒙蔽了,这也就是朱天启手里握着大量史籍,否则他也得被蒙在鼓里。
京营最大的弊端在于“占役”和“虚冒”。
所谓占役就是士兵被将官们逼迫服劳役,沦为将官们的免费劳力。
而虚冒就是部队没有这么个人,诸将及勋戚、宦官、豪强以自己家的仆人冒充军队中的壮丁,每个月支取一份厚饷,更有甚者直接编些名字虚报个数目,就堂而皇之地吃起了空饷。
现如今的京营三大营已经不比创立之初了,现存兵力只有十万上下,而且这十万还是书面上的,实际人数才一万来人,这一万来人里面,能打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可以说,京营已经名存实亡了。
对于京营的这般惨状,张维贤知道吗?朱天启想,他肯定是知道的,但是张维贤年事已高,恐怕他是既不想管事,也没有精力管事了,虽然张维贤对朱家是忠心的,但是也仅仅是忠心罢了,对于朝廷里的其他事,张维贤都是不愿意掺和的,一直都是明哲保身。
这京营是块大蛋糕,近九成的军饷被人贪污,很难说张维贤没有从中获利,但是除了张维贤,还有一大串的官员专门靠此过活,张维贤是没有精力去整顿京营的,而且就算他想整顿,一下子要得罪这么多人,难道非在自己死之前,给张家招来一大帮仇人吗?
这事儿朱天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是能看得明白的,而且他也对张维贤表示理解,所以他不需要张维贤主动站出来得罪人,只需要自己来做这个恶人,而由张维贤来扮演一个“受害者”就足够了!
把事情想好了之后,朱天启便开口对王元宝吩咐道:“去请一下英国公!”
王元宝闻言,当即躬身领命:“奴婢遵旨,这就派人去请!”
不到一个时辰,张维贤便到了,昂首阔步走进宫内,刚要叩拜施礼,就被朱天启给制止了,“英国公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张维贤听闻此言,便抬手施了个礼:“谢陛下!”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到现在为止,张维贤尽管还不知道皇上找自己是什么事情,但是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心虚的,因为张家世代受皇家信赖,自己又刚刚帮皇上铲除了阉党,不管怎么想,皇上也是不可能找自己的麻烦的,所以他自是没什么好心虚的。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出乎意料,朱天启刚开口说出第一句话,这张维贤的心里瞬间就咯噔了一下,没了底儿了。
朱天启没有跟他兜圈子,直接开口问了一句:“英国公,现如今这京师三大营,到底还有多少将士啊?”
张维贤不是傻子,皇上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自己,既然皇上这么问了,那就说明,皇上已经发现了京营目前所存在的问题了。
捂起眼睛来明哲保身,张维贤可以做到,但是跟皇上扯瞎话,他可就做不出来了。
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张维贤已经出了满头的冷汗,他似乎也在犹豫,也在挣扎,但是他毕竟骨子里还是正直的,对皇家还是忠诚的,所以他最终选择了实话实说。
张维贤缓缓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臣有罪!”
朱天启本以为这张维贤好歹会辩驳几句,扯几句兵部档案记载的数据来搪塞自己,没想到这老叔还挺耿直的,当即就要认罪,只好起身上前来扶:“英国公,你这是为何啊,快快请起!”
张维贤却是坚持跪在地上,说道:“臣有负圣恩,更有失职失察之罪,京营如今已经十不存一,之前所报军饷数目,都是虚报冒领……”
“好啦,好啦,你不必说了,朕都已经知道了!”朱天启却是打断了他的话,硬是把他给扶了起来,安抚道:“英国公,朕把你找来,可不是要兴师问罪的,而是想要请你帮朕办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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