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瑞自那日见了凤姐后,常来荣府,只不过王熙凤都不在,教他扑了一场空。贾蓉新娶了个媳妇,是从前做过京畿道的胡老爷的女孩儿,生得也是袅娜。
神京这段时间,天空是常开着烟花的,正是喜庆的时候。入冬了以后,族里放学,也是宝玉的逍遥时候,只是最近府内进出特别多,细问之下,才知那些是贾家部曲的家属,来贾家要抚恤的。
贾赦、贾珍可是忙坏了,贾赦是国公,贾珍是族长,他们的抚恤都得族里掏钱,族里有旧制,抚恤银子是十两银子,从来如此,掏钱还是小说,家属来了,当面见一下,拉拢下情义,才是顶忙的事情。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冬风凛凛。
神京城外,一个人赶着一辆车进来,车上一具棺椁,棺椁旁边坐着一个伤病,他的腿断了,所以被送回来了,赶车的人叫做何必成,赶着车。
守城的官兵看了,才知他的左手臂已经断了,现在要去兵部要抚恤,并不是特意来,只是顺路。
官兵看了看这个棱角分明的汉子,就放他驱车进去,“三儿,你家在哪儿,我先送你过去,兵部那边想是好多人呢。”
三儿扭头道:“往前。”何必成按照三儿的指引把他送了过去。正穿过那穿花巷子,去到三儿的旧居,才知道这房子已经被卖了,他老婆搬去了草帽巷,何必成就调转马头,往那边去了。
马车行到这小巷子,三儿抬头看着两壁,陌生得很,正好在转弯处,遇到一个去打酱油的孩子,何必成问道:“黄慧娘家里怎么走?”
那孩子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三儿笑道:“看不出我们是当兵的吗?”
那孩子点头道:“原来当兵的就是这样。”三儿把脸垂了下来,那孩子提着壶也走了。
何必成挨家问了,才知道黄慧娘住的地方,比老房子要小一点,何必成将三儿伏下了车,进去喊道:“嫂子,嫂子,三儿回来了。”
那里面跑出来一个妇人,瘦得三儿都不认识了,她看三儿只是怔着,三儿看她也是怔者,她不想他还活着,他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只这手...
何必成将三儿一路搀扶了过去,道:“他是在战场上负伤了。”
黄慧娘只是点头,没有说话,何必成看着他们两个,三人好长一段时间在房间里面坐着,黄慧娘忽然道:“我去给你倒碗茶。”倒了两碗,何必成喝了一碗,三儿也喝了一碗,撒了好多。
黄慧娘问道:“不打仗了?”
何必成道:“我们不打仗了。”
黄慧娘道:“今天我活了面,好歹留下来吃点。”
何必吃道:“嫂子,兵部还发抚恤呢,早点拿了心里落个踏实。”扭头对着三儿说道:“我先走了。”随后走到车上,赶起了车,只听身后传来了熟悉的一声:“娘,我回来了。”
原来是刚才的那个孩子。
何必成微微一笑,驱车前往了兵部,兵部的门口有许多的虞侯在管这些事情,京城中参军的人确实很多,受伤回来的也多。
好容易到了何必成,何必成道:“这是吴王给我们写的担保,你们看看吧。”
那个虞侯看了看何必成,又看了看车上的棺椁,“你叫什么名字?”
“何必成。”
虞侯点点头,取了六十二两银子给他,何必成道:“怎么这样?”
那虞侯道:“那个没来的是贼配军,这番能给二两,已经皇上开了天恩了,你们就知足吧。”那五十两自然是这死亡的抚恤钱。
何必成一点头,只见旁边有一个人道:“他们拼死拼活,却叫你们坏了恩裳!”那人只拿到了十两银子。
他那面前的胖虞侯道:“我怎是好利之徒?”
“按规矩是二十两,怎么只给十两!不是我争嘴,恨你佛面上剐金。”
那虞侯骂道:“你们这些贼!他做贼配军,你能好了?需要聒噪,把这个杀才给我拿下。”那人却早已从身上拿出一把刀来,那虞侯道:“你想做什么!”
那人便道:“老马我平生行侠仗义,专杀你这种小人。”
“你敢杀”虞侯的喉咙且往外面蹦字,那人早一刀把他捅倒在地,喊起疼来,左右兵丁都来拦,那人又朝那胖虞侯捅了几刀。
那人把刀放下:“我犯了朝廷法度,情知该死,只是死者的遗孀还有孤儿,不知那位壮士肯把这钱递给她的?”
兵丁们面面相觑,只是如被钩了嘴的鱼,都不说话,何必成道:“壮士交给我吧,我一定给你带到。”那人大笑,贴近把消息告诉了何必成。
何必成听罢,那人捡起了地上的刀,众兵丁皆举枪如临大敌,那人却抹脖子死了。
何必成心中佩服,驱车离开,且去把十两银子给了,又要驱车前往草帽巷,却来到了宁荣街,恰是此时,天空下起了大雨,他这马车并没个避处,快马加鞭,却听一声道:“站住。”
何必成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美丽女子,略带憔悴的站在哪里,一个太监过来对他道:“我们娘娘看你可怜,让你在门口坐会儿,避避雨。”
何必成道:“只是这棺椁...”
那太监令人拿一大布把棺椁遮了,何必成便在那门口避雨,有张椅子,秦可卿命他坐了。
原来秦可卿自来月时之后,便心若刀搅,不能理事,太医说让她出来看看,今日也是凑齐,刚要出去,就碰到了这一天的雨。
秦可卿问道:“那车里的是谁?”
何必成只觉得魂都被勾走了,迟迟答道:“他是苏州府人士,叫做刘德盈。”
秦可卿一听,想起夫君,心中又是一阵的痛。瑞珠道:“你就坐着,我不许你讲话了。”
何必成看着秦可卿的身影,只觉神摇魂移,那边瑞珠劝秦可卿道:“天底下同姓名的多了,娘娘何须在意这些的,王爷昨日书信便来了,信中好得很嘞。”
秦可卿一听,稍稍宽心,见外面的雨也停了,何必成走了,还了步,再不敢回头看秦可卿。
秦可卿也才看到那个汉子断了左臂。
不过萍水相逢,何必再记,秦可卿迈步往荣国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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