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缓缓打开,秦江再一次来到了旅顺大牢,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烟雨楼的檀木食盒。
当熟悉的恶臭气味再一次吸入鼻腔时,秦江竟隐隐觉得有一丝兴奋之感。
“你不能这样,我是县衙的公差!”
砰!
狱卒的脑袋被直接敲烂,残留的身体还在地上抽搐。
“处理干净点,别留下尾巴。”
“是!”
一间间漆黑的牢房如噬人巨兽,伴随着秦江清冷的脚步声,昏暗的烛火越过一间又一间牢门,引出阵阵不可名状的凄厉哭喊。
当看到自己熟悉的那间牢房时,秦江内心居然有了一丝回家的感觉,这让他感到很恼怒。
恶臭昏暗的牢门内,有两堆潮湿的稻草。
一个漆黑的人影躺在其中一堆草里,身体蜷缩成一团,就好像一只小狗。
秦江清了清嗓子,将蜡烛往牢门凑了凑。
那稻草堆里的人影突然抽搐了一下,随即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栏杆前。
烛火下,一个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看不出年龄的黝黑人影发出公鸭般咯咯的笑声。
“秦江,秦江,你回来啦,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檀木食盒被熟练的打开,一时间香气四溢,两个热乎的叉烧包被丢到了牢门中黑影的怀里。
“老温,这是刚出炉的包子,你吃些吧。”
黑影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把脸撞上了手里的包子,发出一股粘稠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第三个,第四个,一直到整个食盒全部空了。
老温足足吞下了十二个肉包,他狠狠打了一个饱嗝,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嘴里含糊地念着:“圣上开恩了,圣上开恩了,嘿嘿。”
“大人,这人八成已经疯了吧……”一个随行的衙役说道。
秦江冷笑了一声,看向盘腿坐在栏杆前的老温,缓缓开口说道:“犯官温轩,因诽谤圣上获罪,全家流放旅顺,后追查贪污白银两千两,就地下狱待审。”
冰冷的话语在监狱里回荡,温轩依旧在咯咯地笑着,没有答应。
只不过这笑声中夹杂了一丝悲泣的声响,不多时便过渡到了抽泣。
秦江叹息了一声,盘腿坐在了老温的身前,“这十九年的牢狱之灾,你也真是能熬。”
温轩苍老枯瘦的面庞上看不清表情,嘴里伴随着流下的哈喇子如风箱般喘着粗气。
“老温,我查过了卷宗,你还有家人在旅顺,他们……”秦江说着感慨着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温轩整个人突然静止了几秒,随后慢慢抬起了头,怔怔地看着秦江一言不发。
他借着昏暗的烛火才发现,秦江早已穿上了一件全新的官服,原本干枯消瘦的脸颊已经重新变得红光满面,他正微笑地看向自己。
“嘿嘿嘿,一个胖子成了瘦子,又从瘦子变成了好看的瘦子,但瘦子还是胖子,瘦子还是胖子。”温轩含糊地说着,再一次咧嘴咯咯笑了起来。
秦江眉头微皱,冷哼了一声。
“万历二十三年,你因言蓟镇之事冲撞天子,获罪下狱,后家中变卖了田宅才凑齐了赎罪银,官复原职。”
秦江充满磁性的话语如一柄尖刀撕开了温轩的过往,让他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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