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顺口最好的两个铁匠正在火盆里加热着钳子和刀片,他们两家原本是死对头,然而却破天荒地开始配合起来。
生锈的医刀以极快的速度被重新打制了出来,并且用的都是上号的百炼钢。
小餐馆的老掌柜招呼着伙计从后厨抬来了一口大锅,裁缝铺里的中年妇女们聚集了起来,在青楼老鸨的带领下在大锅里煮着丝布。
教坊司的头牌名妓们放下了琵琶和琴弦,同丫鬟和侍女一起端着热水来来回回在医馆内外忙前忙后,有的煮着中药,有的拿着烟草梆子驱赶着蚊虫。
吴东避,巧红与吴刚,他们是旅顺名望最高的坐堂大夫,手最巧的裁缝,制甲经验最丰富的铁匠。
三个人围在临时搭建的门板床前,紧张地拆卸着钟林身上甲胄。
他们的动作必须缓慢而精准,长刀径直插入了钟林的胸口,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形成了一种平衡堵住了伤口,但稍有不慎仍会引起大出血。
三名年轻丫鬟不断地用干毛巾擦着他们额头上的冷汗,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三层甲胄,必须要先把外层的棉甲剪开,防止棉甲里暗藏的甲片乱动,巧红你的剪刀必须沿着棉甲外层的接缝剪开,不能差一丝一毫。”吴刚指着棉甲外层上密密麻麻网格般的凹缝,小声说道。
巧红点了点头,她将头发盘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
手中的剪刀如蜻蜓点水般在棉甲外层切开了一个口子,小心地将表层的皮革拆了下来,一点都没有碰到内部的结构。
吴刚拿起小钳子,小心地将暴露出来的小甲片一点一点剪去连接,紧接着巧红用另一把镊子将松动的甲片快速捡出。
原本明军的棉甲内部因为贪污,几乎没有任何甲片。
然而钟林身上的棉甲却是实打实的没有一丝偷工减料。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半个时辰后,伤口周围最后一块甲片被取了出来。
吴刚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小腿颤抖地往后坐在了椅子上。
“老吴,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巧红轻声说道。
吴东避郑重地点了点头。
“阿刚,弟妹,你们放心,哥哥的手艺还没有丢。”
同一时间,新打制的医刀被送了进来。
吴东避小心地将医刀排在了桌子上,转头嘱咐道:“你们且出去,门不要大开,病人不能受风邪。”
吴刚夫妇朝着吴东避深深作揖,缓缓走出了医馆。
毛文龙远远就看到了百姓聚集在医馆前,他微微皱了皱眉,身旁亲卫想要上前驱散,却被他挥手阻止,他翻身下马慢慢走了上去。
东避医馆前,汇聚而来各行各业的百姓们,他们手中皆拿着檀香,跪在地上地朝着医馆里默默祈祷,没有一丝声音。
吴东避再次细细打量了一遍钟林胸口的刀伤,他整整一夜都在研究这个伤口。
长刀已经插入了胸口将近一尺,必须要将插入胸口的长刀拔出——以相同的进入路径。
然而雁翎刀的弧度成了最大的阻碍,稍有不慎便会直接切到心脉。
他看着钟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庞,苦涩地开口说:“千总爷,这刀不能不拔,您可千万要忍住了,不能就这样走了。”
随即吴东避小心的将双手握上了刀柄,一旁三名年轻丫鬟两人手捧纱布,一人手捧着医刀。
四人互相示意了一眼,吴东避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倒数了三声。
医馆外的百姓们举着檀香不停朝着各方神佛拜着,他们不想让这个能够保护他们的军爷就这样死了。
毛文龙和他的随行家丁们同样都拿了一根香,在医馆外列队静静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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