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保家卫国,若是战胜了,小妹和你同喜,若是战败了,小妹和你同悲,这便是家人间的同悲同喜。”
“可是……我想让你们活下去。”
“你想逃,那便逃吧,全家都会掩护你,这也是父亲的意思,他老了,不肯和你当面说这些。”
孙玉昭说着仰头看了看天上的阴云,呜咽着说道:“但是小妹不懂这些,我只希望全家人能够平安。”
说罢,少女转身离开了。
陈楚对着孙玉昭点了点头,随后换上了一副戏谑的表情,大步上前将竹伞用力甩落在孙应面前。
“这真是一出好戏啊,从抚顺到辽阳,再到这长生岛。”
陈楚抬头,任由雨水打湿自己全身。
“女真人是一胜再胜,大明是一败再败;一面胜的忘乎所以,一面败的心安理得!”
“你什么意思?!”
“我听人说熊廷弼一直不愿意用辽人守辽土,看来老熊说的很对,看看这都是一帮什么东西。”
孙应低头沉默不语,他虽想辩解,却不知如何开口。
“袁应泰就不一样了,他爱民如子,爱兵也如子,但在辽东似乎是爱他的兵儿子更多一些,以至于他的另一些儿子们都活不下去了。”
陈楚口气愈发戏谑,嘲笑的语气更甚,蹲到孙应身前说道:“你们这些辽东军的将士,是不是给老袁灌了春药了?”
说罢站起身,也不去看孙应脸上的神情,继续揶揄道:“然而老袁却还是免不了一个殉国的下场,他倒是想得开,死了便死了,只是留下这几千里的大好河山,被他信任的辽人一点点地献给努尔哈赤。”
“我……我等,对不起经略大人。”
“不不不……”
陈楚连忙摆手。
“是经略大人对不起你们,没把你们喂饱。”
“你……”
孙应抬头盯着陈楚,不经握紧了双拳。
陈楚大声笑道:“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现在看来都是放屁!”
“那荆轲前脚被剁成肉泥,他太子丹后脚就降了,偌大一个辽东半岛,最能打的却是从浙江,四川来的客兵。”
“那是别人,我不一样!”
“你不一样?”
陈楚嗤笑一声,随后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既然想着逃跑,那再精锐也不过是一摊烂肉罢了!”
陈楚越说越气,也顾不得出现什么言语上的漏洞了,随后用力在孙应背上拍了拍,只觉得好像拍到了一块铁板上,手震的生疼。
“倒还有几分铁骨,只是不知道你的铁脊梁是直的,还是弯的?”
面对陈楚一而再,再而三的嘲弄,孙应也渐渐有了火气。
“在下领兵近十年,何曾有过懈怠!”
“不曾?”
“不曾!”
“那军士操练,完备否?”
“那是自然。”
“火器维护,得当否?”
“当然得当!”
“饷银发放,足量否?”
“从不克扣!”
“那贼奴打来,你敢战否?”
陈楚不等孙应回答,又继续追问,“四面皆敌,军粮吃尽,你还敢战否?!”
孙应沉默不言,原本应该毫不犹豫的回答,此刻在他内心却剧烈地碰撞。
“你老父每日随身带着毒药,羊官堡破后他便会自尽。”
“你小妹随身也带着匕首,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我也在胸口常挂着一颗雷,必要时和建奴同归于尽。”
陈楚说着,把玩着自己随身携带的一颗特制“往生雷”,这是由莱英金属工坊为他定制的,多加了一倍火药且内里不是碎瓷瓦片,而是实打实地生铁弹片。
“我……他们从来没和我说过。”孙应一时呆愣原地。
“这就是信任。”
陈楚看向地上跪着地孙应。
“我独身一人来到此地,家人远在不知几万里之外的地方,却在长生岛感受到了这种信任,这是熊廷弼不能理解的,也不是袁应泰所能领悟的。”
孙应欲言又止,眼神却清明了不少。
“所有人都相信你,包括我。”
陈楚说着看向自己的手掌,三条交叉地掌纹格外清晰,似乎预示着今后命运的曲折……
他一手抓在了孙应的肩头。
“国难当头,哪里还有时间容你在家门口跪着?响头日磕到夜,夜磕到明,能磕死建奴吗?起来,跟我去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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