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娜又怔了一怔,而后改口说:“陈先生说写岳王的,当属《精忠记》,却也是客人们常点的曲目,不过铁岭外族人多,他们可不喜欢听这个。”
“那是自然,岳爷爷当年可是专职揍他们认的那个老祖宗的,在我家乡全名叫《说岳全传》”
陈楚尬笑了一阵,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
“鞑子客商们往来都喜欢听些吴侬软语,我阿爷便托沈阳教坊司的人教我,所以我各种曲目都会一些,不过《精忠记》,《千金记》却也是汉人客商喜欢的,所以我也会唱。”
佟娜说起戏曲似乎就不怎么怯场了,之后开始滔滔不绝讲述起自己的身世来。
她家原本在铁岭卫经营客栈,然而三年前开铁之战明朝惨败,总兵马林战死,开原,铁岭先后被后金攻取。
佟娜一家也被后金兵掳到了赫图阿拉,给女真人当了一年多的包衣。
后来佟娜找到机会从长白山里逃了出来,在辽东四处流浪,靠着打零工,卖唱为生,最后随着时局艰难便也成了流民,一路辗转到复州长生岛。
“现在长生岛每日里除了干活劳作,也没什么娱乐,你来了正好。”
“若是愿意,就在长生岛开一间你家客栈的分店如何?五年内免地租,我可以给你把客栈盖好,你就继续当你的看板娘,给村里人唱戏,如何?”
陈楚滔滔不绝的忽悠了起来。
“等以后有机会去赫图阿拉郊游的时候,再把你父母顺便接来,你觉得怎么样?”
佟娜机械式地不停点头。
陈楚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可连起来却有些不理解,过了良久才稍微反应过来。
“开客栈分店俺明白,那个郊游是……”
“就是在赫图阿拉学岳爷爷‘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那种郊游,顺便把努尔哈赤的脑袋割了当酒器。”
少女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楚,随即木讷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似是才反应过来陈楚的意思,立时面色潮红,大滴眼泪从眼眶里落了下来,而后在陈楚面前捂脸失声痛哭。
远处孟连山等人听到哭声,纷纷好奇地看了过来,一些好事的开始怪笑起哄。
陈楚感受到了众人奇怪的目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女娃,平日里不言不语地,今日怎么如此悲戚?”
“这孩子命苦,父母遭建奴掠了去,自己从山里逃回来,今日总算是熬出头了。”
远处几个认识佟娜的女流民感慨着同旁人解释道。
见佟娜在面前哭的伤心欲绝,甚至有有愈演愈烈之势。
陈楚一时焦急,不由得在自己衣襟里乱翻,总算翻到了自己午饭吃剩的半块怡糖,由于放在身上受挤压,已经成了一块巴掌大的糖饼。
“佟娜!”
“啊?”
佟娜抽泣着应声。
“你家客栈叫什么名字?”
“龙门客……啊……呜……”
趁着对方说话张嘴,陈楚一股脑把糖饼整个塞进了她嘴里。
“龙门客栈太常见了,以后就要万民客栈吧。”陈楚笑着说,“以后你专给天下万民唱戏,让天下万民都能知道你!”
少女嘴巴被糖饼填满了,没法一下子吐出来,甜甜的汁水开始在舌头上化开,虽然很委屈,但眼泪似乎渐渐止住了。
佟娜鼓着被撑满的脸颊看向陈楚,像一只小仓鼠,眼里满是疑惑。
“怡糖,蜂蜜做的。”
陈楚比划着,拿出糖纸放在她手里。
“能助消化,促进肠道吸收,还能抗癌,养颜……”
陈楚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蜂蜜的功效,拿出炭条在糖纸上快速写着,不一会儿便写了几行字。
“你拿着这个去找刚才那个孟连山,他会带你去找一个叫孙二七的人,那人会给你安排客栈的事宜的。”
说着陈楚朝远处的孟连山招了招手,便独自往校场跑去了,留下佟娜一人在风中含着一块巴掌大的糖饼凌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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