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逃出来了吗?
男孩坐在驴车之上,冷汗未消,神色怔怔地回头看向早已看不到的周家村的方向。
“我们……真的逃掉了?”男孩看着少女不甚真实的侧颜,小心翼翼地问。
这样的梦,他很久都不敢做了。
幼时梦到过,醒来后,浑身是伤的他总会在黑夜中抹上很久的眼泪。
却听目视前方的少女说道:“还不算。”
男孩愣住。
少女看了一眼前方的官道,判断罢方向,往东而去。
天色将亮之际,驴车在城门前缓缓停下。
少女抬头,看着那城墙上方的合州二字——
起初她听那夫妻二人开口,便是合州口音。
大盛舆图,她自幼即熟背于心,而合州她也曾来过,故而凭着记忆即判断出了入城的官道。
所以,这世道果然还是原本那个世道,一切都是原本模样,只是她在另一具身体里“死而复生”了。
五更一过,城门缓缓打开。
城门守卫打着呵欠,开始了一天的查守。
城门外已排了不少人,这般时辰入城的多是一些赶早市的小商贩,穿着寻常、驴车上拉着丧葬之物的一大一小两名少年,在人群中也并不起眼。
守卫摆着手放行,并没有盘查车上之物。
听着那两名守卫说笑聊起了闲天,少女垂下了眼帘。
虽说非战时或紧要之际,于州内治下百姓出入城之事不必过于严苛,但这些守卫如此散漫之态,可见合州治下过于松怠,毫无法纪可言。
如此,难怪。
入城后,天色已明。
“去买十只包子。”少女摸出一粒碎银,递给男孩:“我只吃肉包。”
男孩看向她指着的包子摊,动作谨慎地上前去,将碎银双手递上,无比认真地道:“十只……肉包。”
“给!”他将包子捧回到少女面前时,眼睛里有着莫名的神采,像是完成了一件极遥不可及、极了不起的大事。
少女取过驴车上备的水壶,倒水净手,拿起一只包子咬了起来。
包子热腾腾的,吃下去便能叫人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活着。
活着的人才能吃饭。
活着,真是好。
一口气吃了五只包子的少女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男孩,想了想,拿起一只包子,告诉他:“这是包子,能吃的东西。”
男孩愣了愣。
他倒也不是不知道那是包子……
“我……我也能一起吃吗?”他不确定地问。
对上那双始终小心翼翼的眼睛,少女点头,将包子递给他。
少女指尖纤细白皙,比手中暄软的包子还要细腻,于晨光下泛着柔光。
男孩看着她,怔了许久,才伸手接过。
吃包子的间隙,少女同路人打听到了柳珂巷所在。
……
“该如何说,都记住了吗?”
男孩强压下忐忑,点点头:“记住了。”
柳珂巷内,统共只三户人家。
而大门外匾额之上唯一没有宅姓,只“静风别院”四字的,唯一处而已。
男孩牵着驴车,来到了那处别院的后门处,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鼓起勇气上前敲响了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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