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周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朱凤。
好似在说,咱俩所想的“色”,应该不是同一回事吧?是以你的标准呢?还是以我的标准呢?
朱凤拉他上楼,这才知道,原来还是他的标准。
在众多桌客人当中,靠近敞开窗户的位置,正有一名十六七岁面带市井烟火气的女子,双手手指扣起放在身前,卓然而立,远远给朱凤和张周行礼。
模样……
张周品了品,还行。
但却是个小圆脸,很符合这年头男人的审美观,可他张某人还是喜欢瓜子脸的“狐狸精”,家里已经有贤妻了,看女人已经不需要去琢磨贤惠不贤惠的问题,还是越妖娆越好。
成婚男人的心呐……
“小女子陈氏,见过小公爷、张公子。”对方施礼后,以很温柔的声线说道。
声音不是很清脆,很细的声线明显是有意压低声音,这样在市井名利场上打滚的女人,必然不会是如此的婉约,也定是有其事业女强人泼辣的一面。
张周也不会被这小鸟依人的外表给骗了。
说是陈氏,而不是“X陈氏”,说明还没嫁人,跟娘家姓。
张周笑道:“哦,陈姑娘是吧?幸会幸会。”
……
……
坐下来之后,陈家女亲自给张周倒茶,肌肤还是很白的,张周也发现,这年头女子好像皮肤普遍都比后世某年代的女子更白、更细腻。
大概也跟这年头的女子无论四季都裹得很严实,夏天也不会穿个短袖出门有关。
不是水土养出来的,而是时代背景所造就的。
“张兄,是这样,陈家是在江南主要做官盐生意,以往跟成国公府就有生意往来。这次她到北方来,手头上有一批石料,正好凑足数去竞标,竞标就要进行,耽搁不得。”
朱凤说明了一下情况。
在张周看来,这小子还是太实诚了。
这叫露了底牌。
“多少?”张周问道。
陈家女道:“有几万方,最近两日就会运到京城,都是上好的深坑石料,五十斤的铁锤砸不碎。”
张周点点头:“知节,这种事你不用跟我说,有货你就收。还有旁的事吗?”
“啊?”朱凤也没想到,张周的把关如此简洁,他支吾道,“没……没了。”
陈家女似是察觉到什么,从怀里摸出一本书道:“听闻张公子乃是江南乡试解元,对于书籍必然有鉴赏能力,小女子这里掏得一本《孤峰集》的残卷,乃是宋版,特地相赠。还有,小女子与令妇翁乃做过多年生意,此番北上,他还交托一定要前来拜访。”
稍微一逼,这女人说话就没那么温柔,连珠炮一样将心中所想一并倒出来。
“你跟我岳父还认识?”
“是。蒋老爷的酒,在江南都很有名。”
陈家女稍微松口气。
“那行。你跟朱家小公爷对接,不是我。请回吧。”
陈家女没想到就算搬出蒋德钟,张周还是这么生分,却也只能起身来,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一句:“张公子有时间多翻看这本书。”
……
……
“张兄,她还是有些模样的,何以如此生分要赶她走?说不定她会厚礼相赠呢?”送走陈家女,朱凤面带不解问道。
张周把手上的书稍微一翻,露出里面的金叶子。
朱凤瞬间就看呆了。
张周道:“以为没送吗?别说这些金子,就是这本线装书,放到市面上也值个几十两银子。我说知节,你跟人做生意,切忌跟这些擅于官场应酬的人来,他们为了利益是不讲原则的,今日能在你这里跟你谈合作,回头就可能跑到张家兄弟那表忠诚。”
“回头你竞标完了,她把货源一抽,告诉你材料不足,到时张家兄弟故意卡你,让你买不到材料,岂不是一局好棋都被你给毁了?”
朱凤瞬间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道:“知道了。”
正说着,茶博士上楼来,一脸生分道:“生意谈完了是吧?占了桌子半晌,赶紧走,这里将有文会,被包了!”
“我靠!”
朱凤一听就火了,一摸腰间,才想起来今天只是去东宫陪太子的,没穿锦衣卫那套。
张周道:“我们不像读书人吗?”
“读书人还跑来跟人谈买卖?”茶博士道,“马上来的都是举人老爷,但凡其中出个状元,被人知道他曾在我们这里与人坐而论道,以后无论是什么书生都会光顾。赶紧走!”
“狗眼看人低!”
朱凤这次不想打人,想出来吹牛逼。
张周一把将朱凤拉着坐下来,笑道:“没事,我们这就走。”
茶博士直接把桌上的茶壶和茶碗都收拾了,留了一张光秃秃的桌子给他们。
“就说他没眼光,他不知道来年殿试状元最热门人选,就坐在他面前?”
朱凤一脸不屑。
正说着,隔壁桌过来个一脸堆笑身着青衫的读书人,拱手陪着笑,从怀里往外摸东西,道:“看两位,也是读书人吧?鄙人顺天府齐庆,字圆融,有幸见过。”
一边说一边往张周和朱凤怀里递名帖。
张周心说,这不是我的保留项目吗?
等看过名帖,发现上面除了姓名之外,也没介绍什么项目。
“顺天府的?找我们有事?”朱凤一脸戒备。
齐庆笑道:“是这样,今天这个举人的文会,正是在下攒的局,看两位也像是入京赶考的举人,先前那茶楼伙计目不识人,开罪了二位。不过无妨,这文会在下经常做,您看您二位是需要扬名,还是需要结交达官显贵?跟在下说,在下在京城有路子,可为二位引介。”
张周道:“今天这文会,怎么个讲究?”
齐庆道:“是这样,江南大才子唐伯虎,昨日已到了京城,顺天府周边举人和贡生,正准备与他为代表的江南士子一较高低。这次的文会,正是为选拔良材,前去应战的。”
“靠!”
朱凤一听不爽了,“唐伯虎?就是那个江南乡试第二?他有何资格代表江南士子?”
齐庆倒也挺热情,大概看出二人身上衣着不凡,笑着推介道:“是这样,听说本届应天府解元,是个例贡,以往才名不显,只在贡院一朝为人知。唐寅在南京要与其比试才学,结果此人先跑了……此事在南京盛传一时,都觉得是此子胸无点墨,因而不敢接擂。唐寅便以江南第一才子自居,一路北上,已与多地的士子有过交锋,他不但诗画了得,文章更是出类拔萃,无人是出其右。”
“这……”
朱凤不由望着张周。
好似在说,你不跟唐寅比才学就是了,怎么还跑了?
张周回敬他一眼,像是在质问他,我为什么跑来京城,你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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