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他认。”梁永顿了一下说道。
“那为何不上缴倭寇兵甲?”龚建章追问。
“此子可恶就可恶在这一点上。他竟然说他是当日参战者当中唯一食国家俸禄者,故他将他个人缴获的14船财货上缴了。而那些兵甲并不是他的战利品,是属于一群不由国家供养自发参战的义民。”梁永有点气馁地说道。
“啊,义民?”众官员顿时一愣。
仔细一想,他们也的确对陈建这个说法无可奈何。
“就给他算义民。但你可曾指明倭寇兵甲的高价值?”龚建章竖眉。
“指明了。陈建说寇甲短小粗陋,不值2两。倭刀断折,也不过二三两。”梁永说道。
“那他拉回虎山口的是什么?”龚建章大喝。
“这就是陈建的又一可恶之处。他说义民卖战利品兵甲以筹钱治伤,本是卖低价,奈何士商感其英勇,不欲使他等流血又流泪,故主动给高价收买。”梁永颓然说道。
“这也行?”
众官员顿时傻眼。
“陈建之应对,有礼有节有据啊。”镇抚李昌叹息了一声。
“什么有礼有节有据?以前同样性质的事情,他怎么不给我们来个‘有礼有节有据’?偏偏在他军势确立,功勋定钉之后就与我等‘有礼有节有据’了。本同知对此早有预感,这不过是‘时移世易’而已。换做我等任何一人,皆是如此。”唐济西也叹息道。
“是啊,时移世易。”
众官员纷纷嗟叹,初步在心理上承认了陈建的崛起。
弱者需要有身为弱者的自我觉悟,而强者也需要享有与其强势地位相对应的强势待遇。
......
“陈建知徐大人之意。但是徐大人可有想过,以我陈家现有气象,有对济南府几近10万之灾民进行无条件一体救济的实力吗?”陈建轻声说道。
“确实未有。”徐光启立即摇头。
朝廷以及当地官府加上当地富户都不能解决的问题,凭什么要远在安东卫的陈家去解决?
再有就是,你一家人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一举收买这么巨大的民心,是想要干什么?
这些关节徐光启倒还是拎得清。
“不知徐大人可有想过,那些灾民目前最想要的是什么?”
“自然是活命。”
“那只要有一口饱饭吃,他等是否愿意为奴?”
“......愿意。”
“也就是说,眼下是最好的对他等灾民进行趁火打劫,毫无成本地获得奴仆的好时候。徐大人以为然否?”
“......然。”
“为何济南府诸多富户都不趁火打劫灾民?是他等高风亮节,宁愿坐看灾民饿死,或是暴起,都不愿担上趁火打劫之恶名?”
“这个......”
“徐大人,这个问题陈建可以代为回答。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为他等皆不能为灾民提供做工机会。也就是说,他等想要占那便宜也占不到。他等如强行将灾民收作奴仆却不能养活,那奴仆就会变成恶奴,会噬主的。”
“确是这个理。”
“徐大人,若有灾民至此时都不愿失却自由身,那就是他还有路可走。愿意无条件为奴的人才是真的走投无路。在不能全部救济的情况下,徐大人觉得陈家应该优先救济哪一类人呢?”
诸般对答之后,陈建提出了必杀一问。
“中则果然善辩。老夫年岁六十有三,饱读经书近六十载,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中则之问。”徐光启苦笑了一下说道。
“徐大人不必回答。陈建也实告徐大人,此并非是陈建故意剥夺灾民之人身自由,而是陈家现在情况特殊,必须得如此。之前徐大人亲眼所见,要不是陈建带领自己的家丁参战,那么卫城就确有理由逼陈建交出倭寇兵甲战利品。而且大人还应该看见,陈家奴仆匠户的生活水准比一些乡下小地主还高。至于军兵的生活水准......”陈建继续说道。
“中则不必再言。老夫已知你一片赤子之意。倒是老夫过于拘泥了一些。”徐光启忽然展颜一笑道。
“既如此,徐大人是否愿意在回归朝堂之前暂留虎山口,带领这些灾民开垦荒地,修建水利,改良盐土,以肥增产,顺便完善大人正在编纂之《农政全书》呢?”
陈建见徐光启是真的释怀,就眼睛一亮,顺势提出挽留要求。
“呵呵,说了这半晌,中则之狐尾终于露出。”徐光启笑指陈建道。
当天下午晚些时候,三千两白花银和20套倭寇精致兵甲以及两支做工极其精细的倭寇火枪从虎山口备御所送到了胡延庆眼前。
“时移世易啊。如今整个卫城,只有本官才有资格吃到陈建小部分福息。以后也许就连本官都吃不到了。好在陈建终究没有把事情做绝,卫城官员的肥皂红利仍在。”
胡延庆看完卫城耳目送回来的详细情报和卫城众官员送来的颇有挑拨意味的书信,长叹了一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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