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确认了主仆关系之后，两人之间的感觉顿时不同。

陈建对未来郑芝龙在海路上的挑战放下了大半考量，对眼下从日渐繁杂事务中脱身出来经营军队也深具信心。

黄文先则是觉得自己这只漂泊不定的小船终于找到了一个值得永久停靠的港湾，对以后的人生充满了希望。

陈建叫来仆人撤去茶席，整治了几样精致小菜。

“现下天色尚早，且与先生小酌闲聊。待得晚时，再摆宴以正先生军师之名。”陈建一边往两个酒樽里斟上低度黄酒，一边说道。

“善。”黄文先愉快点头。

“先生既入吾陈家阵营为军师，陈家的许多事就不可不知。先生且满饮这杯酒，再听吾为先生言之。”陈建举起酒杯说道。

两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洗耳恭听。”黄文先放下酒杯说道。

“俗语有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吾得梦中神人传授，遂通多种营生之法，乃筹集资本，投重资于虎山口下建一封闭工场。实不瞒先生，工场所出皆为从未现世之珍物奇物，价值甚巨。若兑现，当不虑粮饷。然则群狼环伺，不宜轻易示人。譬如今日现世之肥皂，就是再三斟酌之后才予以推出。”

陈建首先摆明财力，好让黄文先彻底安心。

但是他也没有说得太详细。毕竟工场里一切工业都是简单工业，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没有任何‘科技含量’，很容易被人一眼看会。

陈建为了尽可能保密，给工场匠人制定了极为严苛的工作制度。每个工场匠人上班下班都必须走固定路线，上班时间只准在围了高墙的单独工场里工作，绝对不允许走出去乱看，也不准乱问，下班回去之后也不准提说自己的工作内容。

几道重要工序的操作匠人上下班都必须在大门口更衣室换衣服，以免他们把工业原料夹带出工场。

比如说负责制造肥皂的那个古大柱，他即使不知道氢氧化钠是什么东西，是怎么来的，但是他如果夹带出去几两氢氧化钠，很容易就在家制造出半斤1斤暴利肥皂，从而引发轩然大波。

除了这些保密措施，陈建还制定了极其严密的运输转运制度。工场里的几支运输队都只负责一两种原料的点对点运送。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从前一个库房里运出来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些东西被转运到新库房之后又会去向哪里。

在保密问题上，陈建几乎不敢相信任何人。

就连他最为信任也最为倚重的老管家爷爷，陈建也不愿意让他知道太多。

老管家陈福在工场里主要负责四个最为重要的工作：粗盐提纯、硫磺提纯、硝酸钠提纯、氢氧化钠制取。

陈建在一排石灰窑后面修建了一堵高墙，把陶瓷管接上石灰窑的出气口，再将陶瓷管穿过高墙。在高墙那一面修建了碳酸氢钠制造工场。

这样下来，操作匠人在高墙后面利用氢氧化钠和二氧化碳反应制取碳酸氢钠的事情就不会被烧石灰的工人所察觉到。

碳酸氢钠制取出来之后又会有搬运工转运到另外的工场，让另外的人对其加热，以制取碳酸钠。

陈建觉得，在这样严密的保密制度之下，外人要想了解他的全部秘密，除非是把大工场整个一锅端，还得把工场里所有人都控制起来让他们全部老实交代，才会有一些机会。

黄文先听陈建说这番话，虽然神色如恒，但内心却着实受到震动。

陈建这番话里面的信息量很大。他梦中得神人传授的说法前天就已经在卫城传开，黄文先打听到之后本来不大相信，但是前有美肥今有肥皂，让黄文先不信都不行。

卫城高官们昨天拿到陈建送的美肥之后，虽然还没有用于庄稼，但他们有人用在了自己宅第里的花草之上，今天都纷纷言说花草长得明显不同。

以此观之，美肥用于庄稼，或真有增产之效。

黄文先也同样在自己的商人朋友那里试过了肥皂的洁净奇效，又亲眼看到各地商人追捧肥皂的热烈景象。

不管是美肥还是肥皂，都是前所未有之奇物。除了神人传授，真的不大可能有其它原因。

“不意陈建竟然有如此天大机缘。他既得神人青睐，命相必定特异。或许他真能成就大业。”

黄文先对陈建的信心顿时猛然增加。

“大人，学生听闻卫城高官入股陈家肥皂，陈家每个月返利甚重。招商会上陈家掌柜又言月产量只有6000块。如此，陈家焉可得利？”黄文先试探性地发问。

“先生有所不知。俗话说‘物以稀为贵’。”陈建神秘一笑。

黄文先若有所悟。看样子肥皂产量绝对不是1个月6000块。

“吾曾对卫城经历司杨大人言，6000块肥皂之生产成本超3600两，批发回款4800两。除去必付红利1200两，陈家毫无收获，必得扩产才有利润。想来卫城上官们对此结局殊为满意。”陈建接着又满是嘲讽地说道。

黄文先心里顿时雪亮。6000块肥皂的生产成本绝对远低于3600两，肥皂月产量也绝对超过6000块。

至于具体是多少，涉及到陈家财源，他不便多问。他只需知道，陈家财力足够他施展就行。

“总而言之，财源方面先生无须担心。接下来吾言说最为重要的军务。卫城许了虎山口备御所400军力，现下正在训练的1472名青壮家丁不能全充军士。卫城又允了备御所可驭战船15艘。1个月之后，所有青壮其实都已初具军士之姿。吾打算从中挑选400绝对精锐担任军士，再以800人充战船水手，余下200多人去开垦海边荒地以及封闭工场之外的零星空地。”

“上两月济南飞蝗，济南府大片土地夏收无着，流民遍野，自卖自身者众。吾计划买三五千户回来开垦海边盐土至少四万亩。旁人无法在盐土上种出庄稼，但是陈家不一样。工场里已经制作出美肥之外的庄稼肥料，种植的又是落花生，以及从闽省购来的番薯、马铃薯等低矮庄稼，不惧海风吹袭，不虞没有收成......”

“陈家庄那边，趁着冬小麦收成，粮价走低之际大量屯粮，同时也向南方粮商不断购进南方稻米。以后以陈家庄为中心陆续购进周边土地，直到延展到与虎山口这里接壤......”

“随着吾等势力渐盛，陆上发展必定受限。所以我们一开始就要着重发展海路。关于海路这一点......”

“随着势力渐盛，吾等之军力也要随之增长，如此才能保住我们的建设成果。这方面吾是如此设想......”

陈建结合前世明粉论坛上百家看法和自己这一世的实际理解，滔滔不绝地给黄文轩讲述起来。

“不期陈建竟有如此经天纬地之才！吾以前真是小看了天下英雄。彼之识见大胜于吾，即便没有吾之辅助，怕也能轻易成就大事。如此，吾定能随彼留名史册。”

黄文先听得脸色一变再变，从开始的逐渐震惊到后来的满脸叹服，再到一片麻木，然后又恢复平静，全力记忆陈建所讲。

当晚，陈建聚齐边中奇四将，以及陈福陈元亮陈元忠等重要管事人员，隆重推介军师黄文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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