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四日,李定国从梧州出兵,经封川县一举克复了开建和德庆州二城,随后在当地征粮,兵马在三四万之间,骑兵也有数千,势头十分迅猛。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日就能直抵肇庆城下了!
与此同时,广西,广东各路义军纷纷响应,沿海的陈齐策,邓耀,陈上川,王翰,叶标等人合军出动,近三百艘战船,数千水师进入了新会,顺德,广州等地袭扰清军。
内陆的情况暂时还不清楚,但潜藏在桂东,粤北山区的义军仍有数支,几千人马应该是有的,但这些兵马不具备攻城的能力,也难以和清军主力野战。李定国应当是为了分散清军兵力,都已经联络了,所形成的声势应该也同样十分浩大。”
漳州府城的“招讨大将军府”内,郑成功正和手下的一众将领针对最新的局势召开作战分析会议。今日一早,冯澄世便将郝尚久举旗反正的消息送到了他的案前,潮州郑成功布局已久,得到的消息要准确和详细得多。
周全斌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军议,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但他一贯能说会道,并没有任何露怯,从容地将手中的竹枝从肇庆转移到潮州之后,又继续道:
“昨日,也就是二十二日,郝尚久在潮州公开举旗反正,举的是藩主的旗帜,并勒令全城割辫裹网,清廷巡道陆振芬,潮州知府薛信辰以及普宁、澄海、揭阳、饶平等县的知县都已经被他派兵控制,整个潮州南部几乎都已经在他的控制之内。
不过,以上州县的大部分官员胥吏都已经成功逃窜,潮南地方各寨也不与之合作,他们都不看好郝尚久的前途,北面的吴六奇对他同样不惧怕,将兵马集中在大埔,镇平,程乡三处,有要固守待援的意思。”
李定国和郝尚久都如同原本历史上一样如期出击,广东清军暂时陷入颓势。郑成功极力克制,不让自己的蝴蝶效应影响到广东局势的努力有了效果。不过,再往后,随着他领兵进入潮州,整个历史的走向将会彻底改变。
郑成功看向了广州城的位置,尚可喜和耿继茂两人手段相当了得,对军队和城池的控制远非郝尚久可比,冯澄世派去的军情司密探根本没有取得什么进展,如今战事一起,更是断了联系。
不过,从其他方面获得的军情来看,两人如今还是按兵不动,郑成功判断他们应当是在等李定国和自己先行动,在如此局势下还能这样沉得住气,定力不逊于陈泰。
周全斌讲完了广东的局势之后,在郑成功的眼神示意下,准备开始介绍东面泉州的清军动向:
“泉州城内的清军这几日有大批撤出,看起来好像是往漳北,汀州等地调动了,但末将以为,这应该是陈泰设下的迷魂阵,为的就是让咱们放松警惕,安心出兵潮州,然后他再趁虚而入。”
郑成功听罢,赞同地点了点头,一旁的甘辉也同样如此。其实,这场军议的主持一开始郑成功是先问了甘辉的,但甘辉自知无法胜任,然后就主动举荐了素来能说会道,又常有进兵之策的周全斌。
此时,屋内的一众官员也都齐齐看着郑成功,这段时间频繁的军议和研究,他们对局势都已经十分了解,如今就是看尚可喜,耿继茂和李定国,郝尚久等人如何行动,然后直击要害了。
“泉州方面的清军不过万余,已无关紧要,陈泰无论是真的将城内的兵马大部撤出,还是在虚张声势,在江南的援军抵达之前,他的那点兵马都不足以在威胁同安,长泰的同时深入漳南。
所以,咱们目前最紧要的,就是让尚可喜和耿继茂按照咱们的计划来,分别出兵肇庆和惠州。”郑成功从容扫视一圈,坚毅的目光又聚焦到了广州。
“可李定国都已经出兵快十日了,尚可喜和耿继茂都没有动静,他们该不会怕了,真的要死守广州吧?”万礼看了看地图,道。
“若是他们现在派心腹率数千兵马扼守南雄,韶州等地,以李定国和咱们的兵马,很难同时围攻广州和粤北的这两座重镇,如此也不失为稳妥之策。至少可以等到清廷的援军。”甘辉看着地图,忽然想到了这样的可能。
郑成功其实也有想过这种情况,但他觉得可能性不大,因为这个时候清廷比原本历史上能抽调的兵马还要少,那点援军恐怕难以在广州围城数月的情况下改变局势。
不过,郑成功并没有直接否决甘辉和万礼两人,而是扭头看向了洪旭,王秀奇,黄廷三人问道:“你们觉得呢?”
洪旭依旧一脸镇静:“但如此就和咱们之前商讨的结果差不多了,三四个月时间,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到时候就算韶州,南雄守得住,整个广东也几乎都已经被整合起来了,单单是反正的绿营军和义军,恐怕就有几万。”
“没错,最稳妥的还是守肇庆和惠州,若是李定国和咱们不够强,他们完全可以阻击咱们在这两地,若是咱们够强,他们败了还有退路,想要守住广州这座坚城,只需七八千强兵就成。”黄廷也接着说道。
王秀奇听了两人的话,忽然也改变了看法:“而且,咱们有泉州的陈泰掣肘,李定国也有桂林的线国安掣肘,尚可喜和耿继茂在肇庆和惠州阻击,拖延时间之后,这两者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反应。这应当也会是影响他们决策的重要因素。”
郑成功听罢,连连点头,冯澄世所提交的许多军情汇总中,都有他的杰作。而这些是他这个穿越者的独特优势了,若是原本历史上,郑成功绝对不能透过重重战争迷雾,知道远在广西的军情。如今,这些军情有力的培养了明郑大军中几个主将的战略分析能力。
其实,身处战争迷雾之中的人,往往会因为军情的不准确,不充分,而做出错误的判断,还会受限于思维惯性的影响,抓不住重点。甘辉和万礼虽然是猛将,但草根出身的两人领兵的时间都还不够长,这方面的能力还需要进一步培养。
随后,郑成功并没有继续问跃跃欲试的周全斌,他有些担心对方的过分表现会引起其他人的妒恨。有战略眼光还是不够的,周全斌还需要军功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才能让其他人心服口服。而郑成功安排他统领“戎旗镇”,便是这个原因了。
“本藩同样也是觉得尚耿十有八九会在肇庆和惠州布下重兵阻击,所以等李定国进攻肇庆之后,咱们再突袭潮州,到时候东西合击之下,逼迫其迅速出兵。
陈泰和线国安是关键,最迟到六月份,陈泰和线国安必定同时在泉州和桂林对漳州,平乐,柳州等地发起进攻,而七月份左右,清廷的援粤大军也会进入南雄等地,留给咱们的时间并不多。要是清军在这三个方向发起了进攻,咱们和李定国都绝对难以支撑,大好的局势也将葬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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