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泉州府城东面的海涛之中,迎着冉冉升起的旭日,上百艘舰船蔽海而来,可谓壮观。
郑成功派出了三百艘船,除了郑军水师的主力战舰大熕船,鸟船,以及一系列功能各异的小型武装船只之外,还有专门用来运粮的十几艘二号福船。
郑军的水师由大熕船,鸟船,水艍船,犁缯船,沙船,鸟尾船,乌尾船,铳船,快哨等多种船型组成。
大熕船是郑军水师的主力战舰之一,宽近两丈,高约八丈,船身用铁叶包裹,并装有远射程的火炮,具有较强的续航能力和攻击性,船只能容五百余人。船上除了首尾各配备有一门火炮外,还有神机铳、千花铳、连珠火箭、喷筒、火罐等轻型火器。
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被称为“龙熕”的西方大型舰炮了,装备这种可以发射三十二磅炮弹舰炮的战船,才能算得上是郑军的主力战舰。
当然,郑军水师除了常备舰船外,一旦有战事,活跃在远东水域的郑氏集团商船也会成为参战战船的一部分。在原本历史上,郑成功与清军的交战,收复台湾之战,还有之后郑经西征厦门,都曾调拨各地的商船。
甘辉亲自率领亲丁镇中最为精锐的一协,还有一千农兵进抵泉州府城外围,便是为了应付城内的陈泰和施琅等人,掩护正在泉兴二府其他地方征粮征饷的军队。
面对突如其来的郑军水师,和泉州府城一样,福建沿海其他各州府的清军水师战舰都选择了逃入水城之中,保船避战。当然了,他们也还不清楚郑军为什么突然就来了,哪里敢轻举妄动?
陈泰站立城头,看着城下横贯江河,旌旗招展的郑军水师不断停靠河边的渡口,上面还源源不断地吐出了成百上千全副武装的士兵,便不由得怒火中烧。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在欺大清没有可堪一战的水师啊!但他为了大局,只能暂时隐忍不发,咽下这口窝囊气。
“将军你看那面认旗,领兵的是郑成功麾下的头号猛将甘辉,郑成功派他领兵前来,绝对是为了耀武扬威,展示实力。”施琅虽然知道陈泰现在十分愤怒,但还是忍不住表现了一番自己情报的准确。
“但他麾下的兵马,除了前面下船的那部分明甲利刃,装备精良之外,剩下那些没下船的恐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由此可见郑军确实被金砺将军打得元气大伤了!”
金砺闻言,颇有些惊喜,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郑成功能被逼着和谈,和他在漳州大战中同样损失惨重,已经难以再战是绝对分不开的。”
顺治皇帝已经明确了要和谈,施琅又找到了新路子,金砺如今颇有些被孤立的感觉,现在因为郑鸿逵的事情,和杨名高交恶的施琅给他抛出了橄榄枝,他当然得接住。
陈泰眯着眼睛盯了好一会城下不远处的郑军巨舰,确实也发现了端倪,上岸的那几百郑军士兵身上的明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队列也十分整齐,但船上的那些士兵,似乎是甲胄太旧了,看起色泽便不对。
“郑成功难道就只是来耀武扬威一番?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立刻派出哨骑,前往府城以北的州县探查,同时传令让各城各县严阵以待,以防不测。”
“将军的意思是......郑成功这是故意给咱们看的,目的是为了隐藏实力?”施琅随即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他也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郑鸿逵,那个老头子可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和蔼可亲,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卖了。
“等哨骑探查之后,事情自然会有结论!”陈泰冷冷道,他在努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气。
郑鸿逵的投靠让他有了自己已经拿捏住郑成功的命脉,对方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他手掌心的自信。可当前的局势,郑成功的出招又屡屡让他感觉难以招架,两者形成的反差使得陈泰心中生出了一种愤怒,急迫,甚至是羞辱的复杂感情。
这就好像是看着期待已久的猎物到了自己精心设置的陷阱边上,却迟迟不踩下去,还在那里撒野捣乱,玩得不亦乐乎。
这让自诩文武双全,出身满洲贵族,深得顺治皇帝重用,正意气风发的陈泰心中如何能忍住不气?
“将军,那甘辉好像要上来!”施琅看着一个虎背熊腰,将领模样的军官跳上码头,身后还跟着亲兵和认旗,当即喊道。
作为曾经郑军中的猛将,甘辉他是知道的,又勇又猛,还不怕死,这样的人便是单枪匹马上到城墙上来他都丝毫不怀疑。
而城头上站着的一众清廷福建高官大将闻声也纷纷扭头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身披银白色甲胄的郑军将领正翻身上马,带着七八个亲兵,朝着城门扬鞭而来。
“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甘辉来得极快,也丝毫不怕城墙上的清军突然偷袭,杀了他这个“甘将军”。
要知道,经过这六年来的冲锋陷阵和舍命拼杀,特别是近两年的“漳州反攻战”,这位草根出身的郑军勇将已经成为了福建百姓心中的战神,甚至在闽南诸府,已经有人建起了“江东庙”,“甘将军庙”专门供拜。
甘辉策马来到泉州府城城楼下,仰头看了看躲在墙垛和盾牌之后的清廷官员和清军将领,心中一阵鄙夷,张口就要说些什么,但又忽然忘记了。
“哈,哈,哈哈哈......”甘辉大笑着掩饰自己忘词的尴尬,然后赶紧从甲胄的缝隙中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字条,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昨晚冯澄世连夜教给他的应对技巧。
原本,甘辉还满不在乎的,觉得这事没什么难办的。但能说会道的冯澄世要教他,他也不好拒绝,便也就硬着头皮听了起来,最后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还专门做了笔记。
“嘿,陈泰将军在城中吗?我家藩主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与陈泰将军相商,此事关乎八闽安定,甚至是大清的国运,还请上边的诸位兄弟前往禀报一声,让陈泰将军务必亲自前来,此等军国机密,本将军只能和他一个人说!”
“何事?”城头上很快传出了声音。
“哟,是施琅啊!”甘辉抬头看去,顿了顿,然后又嗤笑道:“怎么远远看着那么像条狗呢?你不走近一点,老子都没认出来。”
此言一出,城头上下顿时笑作一团,被陈泰示意上前的施琅一时羞愤,但还没等他骂回去,陈泰便踏步站了出来。
甘辉根本没把施琅放在眼里,又继续道:“施琅,你快去把陈泰将军找出来,我家藩主说了,郑家八十万大军现在没饭吃,马上就控制不住了,他要是再不出来,免不得这八闽就要乱作一团,烽火四起了,到时候可怪不得我家藩主没有约束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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