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陈泰转身看向蓝拜,一脸惊愕:“崇明一日就被明军攻破了?那里不是足足有两千守军吗,喀喀木呢,他难道就坐在江宁城里看着?”
“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喀喀木一时没弄清对方的虚实,根本不敢妄动。那些尼堪攻克崇明之后,还派巨舰抵近江宁城,炮轰了北面的城墙。”蓝拜咬牙切齿道。
陈泰听了,脸上顿时一板,眯了眯眼之后又当即问道:“是哪支明军,难不成是之前被陈锦和金砺击败的那个张名振?”
且说,郑成功的到来已经影响到了整个东南沿海的局势,原本这个时间点还应该存在于舟山岛上的定海县城因为金砺所部大败,清廷为了避免郑成功乘胜挥师北上,据城固守,威胁江浙,直接将城池夷为了平地。
毕竟,前一年的漳州大战,金砺为了击败郑成功,不仅抽调了半个浙江的清军精锐,甚至连江南省的绿营军,也抽调了一部分,清廷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和钱粮固守舟山?
“没错,就是那支尼堪水师,消失的这一年多时间,他们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补充,据说兵马多了一倍不止,还有许多巨舰,咱们的水师根本不是对手,便是他们来挑衅,也只能靠着江防大炮轰走。”蓝拜点了点头,随即又继续愤愤道:
“而且,军报上说,这些可恶的尼堪还经常上岸袭扰,江防大炮都已经被他们偷了十几墩,钱粮更是被夺无数。”
“这些都无碍大局,他们如此不过是为了激怒我大军,引咱们出海和他们打海战。海上我大清不行,离了海,他们这些尼堪也不行!”陈泰一下子就看穿了张名振和陈六御的企图,无论是炮轰南京还是上岸袭扰,都是为了让清军在没有兵力优势的情况下被激怒,仓皇间派出兵马,好各个击破。
“之前是漳州惨败,然后又是宗室亲王尼堪命陨沙场,如今崇明一日被破,恐怕东南西北,整个军心都要受到波及了。大清绝对不能再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咱们在江南兵力确实捉襟见肘,虽说江浙两省名义上有十几万大军,可正在能和明军一战的,不到两万,还有部分精锐在泉州城内。”
“张名振怎么会突然间就有了如此实力呢?”陈泰听到蓝拜说到东南各省的兵马部署,当即想到了什么:“这难道是郑成功的阴谋?”
“郑成功的阴谋?”蓝拜不解道。
“东南沿海,能有如此实力,给张名振补充兵马弹药的,也就只有郑成功了。”
“郑成功一直没有明确表态,如今又在背地里做出这种事情,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逼迫我大清给他开出更好的条件,郑成功恐怕不会任由咱们拿捏,最终不给他三四府之地安插兵马,封疆裂土,恐怕稳不住他。”陈泰嘴角微扬,他早就从施琅那里得到了郑氏和荷兰人在海上有重大纠纷的情报,还派人去台湾最终核实了,因此不免有一种看透了郑成功背后小动作的得意。
“他现在资助张名振攻占崇明,但是对方的实力又无法上岸攻城略地,也是为了维持一种斗而不破的形势,他好从中获利。”
“看来这郑成功也不过是个目光短浅的海寇而已,只不过比郑芝龙聪明一些罢了。”蓝拜听完,嗤笑道。
在他看来,这样的好机会,就应该像他们满人当年在辽东一样,大胆进取,攻打江南,以获得足够的财富人丁。这样的机会,再过几个月,等集中在福建的大军重新部署到江南之后,可就不会再有了。
陈泰对于蓝拜的看法倒是不予置评,又继续问道:“朝廷现在要如何部署江南的防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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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你要相信哥哥啊,张名振在江南打仗和我朱成功能有什么关系?你可不能受了满鞑的离间啊!”郑成功眼眶红润,泪水在里面不停打转,但是又怎么都挤不出来。
“吾每日都心念父亲,以至茶饭不思,宿夜难寐,可今日弟弟你......你难不成是在质疑兄长的孝心吗?”
“我......”
郑世忠顿了顿,刚想解释,站在一旁的冯澄世却忽然出列,弓腰拱手,含泪抱拳,声情并茂道:
“二爷,藩主无日不挂念太师大老爷,如今不图大业,却要受清廷的招抚,也是为了保大老爷的安危,这中间不知道要面对多少非议呢!可藩主却仍旧力排众议,义无反顾,小的今日就算要受藩主的责罚,也要为藩主,为这份天地日月可鉴的孝心说几句公道话。”
“冯澄世!”郑成功当即一声呵斥,一双鹰眼狠盯对方。
“藩主......”冯澄世顿时失声痛哭,那个调子拉得很长,简直就是痛彻心扉的表现,更是直接跪倒在了郑成功面前,此时虽然无言,但效果却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郑成功心中暗暗佩服冯澄世的演技,这眼泪说出来就出来,再配合恰到好处的面部表情和凄厉的语调,根本就是难分真假。
而郑世忠被这两人一番忽悠,在留下了顺治皇帝敕封的“海澄公”和“靖海将军”两块大印和漳泉二府的封地承诺之后,只能失望离开,他原本想劝说郑成功剃发示好清廷的,但根本没机会开口。
当然,郑成功也没让他白跑一躺,既然对方给他送来了两个大印,那他也得让对方在陈泰那里有个交代。
毕竟,张名振和陈六御克复舟山,崇明之后,清廷此时除了通过议和招抚来稳住他,调兵回防之外,已经别无选择,便是想要扩军加强防备,短时间内也根本不可能。
郑成功以手下人连番苦战,不少人身负血海深仇,急需安抚处置为借口,写了一封态度极其诚恳的信,将双方会面和谈的时间定在了两个月之后。
如今已是十二月,马上就要过年了,从泉州兴化征饷征粮的计划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但是仅靠“议和”的名头还不行,还需要拿着“海澄公”和“靖海将军”的大印,才能够挟持住那些清廷官员,让他们乖乖交出征来的粮草。
清廷现在急需将集中在泉州的数万兵马散回江南,因此无论陈泰是否怀疑张名振是郑成功派去的,这是不是对方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也不管清廷相信不相信郑成功和谈的“真心”,都只能捏着鼻子继续演下去。
郑成功要拖延时间,清廷又何尝不是呢?双方的兵力都不充裕,财政也是有限的,而且福建和江南根本没有可比性,清廷会怎么选,根本就不用猜。
换句话说,这就是郑成功的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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