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主人同意,就这样直接闯进来,施琅,你还有点规矩吗?”郑鸿逵眯了眯眼,凌厉的目光盯着推倒了门童闯进屋内的施琅,冷声质问道。
施琅看着面前消瘦了不少的郑鸿逵,却是丝毫不惧,直接在这个正在抚着长胡子的郑氏元老面前坐了下来。
“规矩?哈哈哈,你说规矩老子都想笑,这世道连海寇也要讲规矩了吗?”
施琅敢直接闯进来,心中便根本不怕郑鸿逵,反而是庆幸自己坚持跟来了,不然靠杨名高派来的那个废物,恐怕这次劝降郑鸿逵又要功亏一篑了。
郑鸿逵看着对方的姿态,心中暗暗一笑,挥手让门童退下之后,面上却是摇头道:“施琅,你的遭遇我也很同情,那确实是大木做得不对,但我也没办法,那时候我受到了马得功那几个混蛋的牵连,能自保便是不错了,更别说要救人了,这事怪不到我的身上。”
施琅自然知道这事,严格意义上来说,郑鸿逵和他一样都是受害者,郑成功杀了他全家,夺了郑鸿逵的权,如今还把郑鸿逵软禁在了白沙岛。
“这我当然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今日也不是来找四老爷寻仇的,而是来和四老爷合作的。”施琅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态度更是尊重了不少。
“合作?呵呵,咱们有什么好合作的?”郑鸿逵不屑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水便送入了口中。
“难不成四老爷觉得郑成功对您就没有半点忌惮和怀疑吗?”施琅身子微微前倾,缓缓道:“我这条贱命没了就没了,但四老爷在那么一个善嫉的小人面前,可要小心啊!”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郑鸿逵好像被抓到了痛脚一般,脸色登时一变。
“四老爷,您不会真的以为,仅凭西南一隅,那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大明还能翻身吧?三年前金声桓,李成栋一起反正,江西,广东几乎全境恢复,李过等人又出兵湖广的时候,明廷都败了,更何况是如今?”
施琅注意到了郑鸿逵表情的微妙变化,随即站起身来,又继续道:“四老爷难道还不明白吗?这八年来,各地已经有了多少次反清,起事多少回了,便是能一时击败满人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被满人的八旗兵打败了?四老爷觉得郑成功又能侥幸胜多少回呢?”
“你和我说这些没用,老子现今无权无兵,大木输了赢了都和老子没关系!”
“可若是被郑成功知道了小的曾经来过,四老爷您觉得您自己还能没关系吗?”施琅冷冷一笑。
郑鸿逵听了,手上的茶杯顿了顿,然后又不动声色抬起,一饮而尽,喝完杯中的茶之后才抬起头看向了站起身来的施琅,笑道:“你也是个小人啊!”
“大老爷马上就要派几个少爷来泉州了,到时候军中恐怕无人不降,小的此番前来,也是希望四老爷不要错过机会。”施琅见对方已然被挟持住,又赶紧趁热打铁道:
“朝廷必然不会想看到大老爷重掌郑氏,也必然不想看到郑成功继续独断专行,割据一方,只要四老爷抓住时机,此番必然能成就一番大业,说不得割疆裂土,封王授爵也未尝不可!”
郑鸿逵一听,眼中的贪婪一闪而过,随即轻声笑道:
“我这些年,荣华富贵享受过了,也为了护卫天子皇族,曾经统御一方,享受了万人之上的权力滋味。但出生入死了这许多年,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是沦落到了这小小岛屿之上?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在乎,我自己如何,都没关系,但我家哥哥还在北京受苦,长兄如父,我又如何能袖手旁观,又如何能不助其早日归乡?今日和你共谋,不为别的,我只是心疼我家哥哥,养了那么一个不肖子!”
施琅可不管郑鸿逵在这里为自己开脱,他见对方已经动心,又继续说道:“四老爷是重情义的人,小的佩服。不过小的还有一事要告诉四老爷。”
“哦?”郑鸿逵微微一顿,似乎一下就已经猜到了施琅的想法:“日国和南洋之巨额贸易,满人还不知道吧?”
“四老爷果真是神机妙算,小的心里想什么,根本瞒不过四老爷。”施琅恭维道,那么大一块肥肉,他自然也想分一杯羹,每年数百万两白银的利润,便是打通整个福建和北京的官场,也完全足够了。
“到时候小的除掉郑成功报杀父之仇,四老爷借势上位,率领数万旧部弃暗投明,必能换个大大的官身,有了官身和朝中大员们的掩护,出海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郑鸿逵点了点头,随即又笑着问道:“不过,施琅,你和我说了那么多,有什么能让我相信你的凭据吗?若是没有的话,那你的脑袋现在可就马上得搬家了。我寻思着,要是我把它送到大木的面前,大木总不至于还怀疑我吧,你说是吗?”
施琅看着郑鸿逵脸上的笑容,听着对方平和语气中说出的威胁,一种踏实的感觉重新回到了心中。若非如此,他是绝对不会信郑鸿逵今日所说的这些话的,现在这个才是叱诧风云,纵横海上多年的四老爷。
“四老爷放心,一个月之内,封爵的诏书绝对会到四老爷手上,陛下金口玉言,绝对做不了假。”施琅朝着北面拱了拱手,然后又扭头看着郑鸿逵道:
“卸磨杀驴的事情,陛下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之前是朝中的摄政王多尔衮主政,如今是陛下亲政,便是大老爷,也早就已经翻案,还得到恩宠了。”
“若是如此,我可就等你的诏书了。”
“不过,四老爷准备了什么取信于满人呢?小的相信您,满人的将军可就不一定了。”施琅笑了笑,又问道。
“你知道荷兰人吗?他们在广州那边想要劫郑家的船,不过没有成功。如今又在台湾杀了郑家的旧部,大木正在和他们交涉,似乎情况并不好。大木已经调集了上百艘战船,近万精兵,说不定马上就要打起来。”郑鸿逵又喝了一口茶,阴阴笑道:
“其他的,等我看到了封赏的诏书,自然会再说。大木手下的兵将,许多都是我的旧部,我的这点消息我不会不知道,这点薄面,我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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