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原反手握着短剑,不紧不慢地沿着村中的大路向前走着,他没穿影响行动的甲胄,只裹了几层保暖用的布衣,可如今却还是感到有些隐隐发寒。
那吊死鬼只在夜间出没,白天来王氏村踩点时还只觉得是个普普通通的荒村,可一旦到了夜晚却突然变得惊悚起来。
“就在这里了。”他打了个招呼,便凑到一串联排的破屋跟前。
走到一扇隐约向外透着光的木门前,钟原停下了脚步,紧接着回头对众人说:“它就在这里面,但屋里不便作战,稍后我会略施手段将它逼出。届时请四位设法牵制住它,我准备好后就将其彻底灭杀。”
白汐月有些神色紧张地点了点头,余下三人也急忙称好,钟原这才放心的将眼睛凑到了木门旁侧的缺口上,向里面望去。
——他快速眨眼,原本深褐的眼仁便在转瞬间变了个样子,而屋内昏暗的环境也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使他足以将其中一览无遗。
一位白衣妇人正被黑色长绳给吊在房梁上,背对着木门,暴露在空气下的皮肤上满是各式各样的伤痕,有类似被鞭打形成的,也有类似重击留下的淤青,右手更是只剩下小指头外的四根手指。令钟原有些在意的地方,在于她那身洁白干净的长衣。
……这身衣服,显然是在死后才被套上去的。
虽说他白天来到这里时,根本没能见到鬼魂或是遗体,但眼下状况自然没超出他的预料,也有解决方法。
他将手伸向腰间,打算取出早已预备好的驱邪铜钱。
在回头前,钟原又眨了次眼,这次瞳孔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他转身将铜钱递交给王风,随后又收回了王风手中的那袋鸡血膏。
见原本装了半袋的鸡血变得所剩无几,他顿感肉痛。
这帮朝廷的人真是不知民间疾苦,有东西他是真敢往死抹,这些可都算在完成委托的成本里呢,一旦超了就是亏本生意!
王风突然间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这铜钱是不是眼前除妖大仙的神兵利器,哪怕交给他也只是让他暂时保存。
他实在不敢乱碰,只好端着手,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回头望向小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行人都陷入了沉默中,似乎在等谁先开口解答。
白汐月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等她回去后一定要把巡捕队这外强中干的状况跟父亲汇报一番:“这是浸了血的铜钱,驱邪用的,他让你扔进房里去呢!”
钟原也看出了他这幅样子的原因,又气又笑道:“这位大哥,请你帮个忙,把它从窗口扔进去。”
“噢……噢!”王风慌忙将它丢进房内,在纸糊的窗上砸了个洞,随后才觉得自己这土老帽似的行为好像是让巡捕队在外人面前丢了份,急忙开口解释道,“我们队从来没除过鬼,所以才……”
铜钱刚被扔到屋内不久,里面便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好似有人在里面敲锣打鼓庆祝着什么。
紧接着,那扇破旧不堪的木门也跟着动了起来,每次晃动过后,本就破破烂烂的门便每次又会掉一些碎木屑、木条下来,就像……里面不仅有人在,而且那个人还在不停地撞着门!一下、两下、三下……
“嘭!”木门终究残破,没能抗住几下,就被恶鬼轻易撞开。
但几柄早已涂上厚厚一层鸡血的长剑却将陡然扑出的它给拦了下来,而钟原更是反握短剑站在王风身侧,随时做好了准备冲上来给它一剑的准备。
“李刘氏,你最初是王六的妻子。你的第一任丈夫于前年在田中耕作时惨遭异怪杀害,仅留下你与你五岁的孩子。然而仅过了一年不到,你的第二任丈夫王维生便横死在同一片田地里,死状同样凄惨。因觊觎你家中田产,来自外乡的李黄土在不久后便娶了你,然而他也落得了个同样的下场。丈夫接二连三地死去,你被村民视为灾厄,他们不仅排挤你,更还有人当众辱骂、殴打你,你的孩子更是在这时失踪,于是你便选择了自尽。但即使已经将你逼上了绝路,他们也还是不愿好好安葬你,反倒将你的遗体丢进了村后早已废弃多年的水井里,想必你也是因为这点,才报复他们,将他们也扔进那里面吧。”
“……”吊死鬼转向钟原,不再动弹,鼓在眼眶外的眼球仿佛也闪着泪光。
“我会将你的遗体从井中取出,并与你丈夫王六葬在一起,也会帮你报官,去检举王氏村动用私刑。当今县令光明磊落,必然不会冤枉你,只要我站出来报官,他就定会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虽说看不出这鬼魂的心情,可白汐月感觉到眼前的李刘氏似乎还有些半信半疑,她急忙站出来说:“他说的没错,雏县县令明察秋毫,只要他上报,必定会将此案查的清清楚楚,王氏村动用私刑已是事实,那么里长、乡长便都要受罚!他们两个一旦受了罚,便定然不会放过那些曾打骂过你从而害他们受罚的人!”
李刘氏一阵抖动,眼看便要放下执念解脱升天,但就在这时,悬在她脖上的那条黑绳却突然猛地向上一拉,将她重新栓了回来。
此时吊死鬼已是满面血红,连带着那白色的长衣也跟着渐渐转为红色——
“砰!”
一记水丸打在它的脸上,使它想要再度消散,但随后钟原的短剑便接踵而至,然而他的目标却并非鬼怪,而是那根黑绳。
绳索被干净利落地割断,吊死鬼也忽然间便如一阵烟尘般消散而去。
钟原早已看出,那根绳其实并非黑色,而是深红色,只是先前离的较远时并未在意,离得近后方才注意到绳上环绕着许多怨念,也正是这才导致李刘氏死后成了鬼魂。
否则常人即便有再大的恨意,也难成为鬼魂,除此之外,也使得她明明已被自己说动,却仍旧不得解脱,分明就是要将她吊在这世间永不超生。
这绳索……如此歹毒,不像是一般人的手段。
钟原将其抓在手中打量,在那渐渐消失的怨念中捕捉到一个诡异的符号。
——那是一朵血色的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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