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悬空处,淳于淮紧紧地抿着嘴角,他神情愈发凄婉,在谢成琼的注视下,仿佛是要下一瞬间就会怯生生的落下泪来。
只是他心中那股急切的情绪,破坏了这样的阴柔表情。
数息的沉默之后,遂见淳于淮很是咬了咬牙。
“不放我回去也行,我要玉简传讯回山门!”
话音落下的时候,淳于淮将袖袍扬起,一道灵光裹着玉简,便要破空而去。
正此时,一道乌光兜转,从斜地里杀出,直直撞向那道灵光,再看去时,那玉简自半悬空中崩碎开来,紧接着又在那道乌光的磋磨下,化作了齑粉,消散在风中。
做罢这些,谢成琼幽冷的声音方才继续响起。
“妖兽潮临近,法旨当面,你既然已经应下,视同天泰道城豢养道兵!私通玉简传书,一样是身形俱灭的罪过!”
只这一句话,在淳于淮的眼中,谢成琼端是不通情理,冥顽不灵。
可偏偏淳于淮这里有苦说不出,只自顾自的生着闷气,怒急攻心时,心神魂魄镇坐在丹胎上反复震动,性命之间的不谐展露,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便要昏厥过去。
如是,好半晌过去,淳于淮方才像是喘匀了这一口气。
他冷冷的看着那厚重大幕后面朦胧模糊的身形轮廓。
“在天泰道城,在你们家的地盘上,自然,这会儿你说甚么是甚么,可有一桩事儿,我只说最后一遍,事关吾庭昌山丹霞老母,两次三番,都是你拦下的我,来日,这里面的因果,许你能有一样的底气,面对金丹大修士的诘问!”
一番话,教淳于淮说得杀机毕露。
那帷幕的后面,谢成琼的笑声更是不屑。
“就凭你这张嘴,不晓得要给庭昌山招多少的灾!汝庭昌山道场,还没开宗立派成圣地大教呢,一个不阴不阳的门人,也能这样大口气?姑奶奶等着!
等着来日丹霞老母当面,且看看面对着七十二道城法旨,她能说出了甚么子丑寅卯来!若是没那一句诘问,老娘看不起你,更看不起你家老母!”
话音落下时,不等淳于淮这儿回应甚么,原地里,一道灵光兀自冲霄而起,倏忽间,就要恍若一柄利剑一样,朝着淳于淮的面门兜头打落!
电光石火间,原地里一道焰火腾跃,再看去时,淳于淮已经狼狈的往后退了一步,离着天泰道城更近了些!
紧接着,是谢成琼那颇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说进不进,说退不退,犹犹豫豫,浑没有个修士道心果决的样子,纵然你不知甚么机缘,得了这数炼丹胎的道躯之便宜,只看你这心性,证道金丹一辈子都是痴心妄想的事情!”
话音落下时,那隐没在厚重帷幕下的身形轮廓似是真切了些,隐隐约约看去,谢成琼像是兀自捏了個甚么法印,原地里引而不发。
“刚才去征召圣地大教门人,也没你这么多的毛病!再教我多废一句口舌,咱们俩就在这儿分个生死罢!”
话音落下时,远天之际,第二道雷霆声炸响。
原地里,淳于淮张了张嘴,到底是欲言又止间,彻底陷入了沉默中去。
凄凄风雨里,伴随着那凌空飞渡的身形,便只剩了一道冗长的叹息。
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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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浮岛。
足足数个时辰过去。
那轰隆的雷霆声已经真切的响彻在了耳边,许是这样连绵的震声持续了太久的时间,楚维阳只是静静地听着,有时候都已经分不大清楚,这到底是自己的幻听,还是远天之际真切发生的灾劫,到底是混朦之中自己的幻象,还是真切的尘世万灵众生挣扎的声音。
甚至这样轰隆的声音持续着本身,就已经在不断的震动着、拷问着楚维阳和青荷姑娘的道心。
那仿佛不再是灾劫里巍峨天象的一部分。
而是变成了生与死之间那明晰界限不断朝着两人推进而来的脚步声。
愈近了,愈近了……
原地里,楚维阳的神情尚还寻常,甚至这种不断临近的压迫感,还没有那巍峨天象带给他的震撼更大。
毕竟论及起来,昔日镇魔窟中的一切,那幽暗石窟、森森鬼蜮里的每一息煎熬,都要远胜过此刻。
可再去看时,不远处立身在舟头的青荷姑娘,脸色却一点点变得煞白起来,伴随着风雨一息急过一息,连她纤长的身形,似乎都在其中渐次摇曳起来。
而与此同时,青荷姑娘的出手也愈见吃力起来。
到底,随着风急浪涌,随着一道道海浪连绵的打落,浩浩天象就像是一层筛网,这会儿仍旧在暗涌的激流里游蹿的,至少都是炼气期中后期境界、乃至于临近炼气期巅峰的妖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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