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道的身后,则是重见天日的谢姜与靳观。
只是此刻,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大好看。
连谢姜也嘟着嘴,似是有些委屈,又有些羞愧。
好半晌,到底是女孩儿,谢姜凑到老道身旁,拽着老道宽大袖袍的一角,轻轻地摇晃着。
“大师伯,弟子知错了……您别不说话好不好……”
闻言,清海道人转过头来,脸上仍旧是那似曾相识的和煦笑容。
老道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谢姜的手背,紧接着摇了摇头。
“孩子,师伯何时说过你们的错处?”
“懂得了在那等绝地里,被人拘禁了还要想办法使个驱狼吞虎的法子,你们已经很了不起了,师伯很满意。”
“老实说,历劫补经,一代代截云山的先贤们,再算上我们四个,剖肝沥胆,累死累活都没做成的事儿,凭甚么因为祖师临死前说得几句话,就得把千钧的重担全压在你们的肩膀头上?”
“都个顶个的是好孩子啊。”
“做不成,做错了事儿,才是正经的寻常道理。”
“师伯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这辈子说短也长,说长也短的,如此人间美景,总是看一眼少一眼的,你们还年轻,该多看一看的。”
如此,老道猛地顿了顿,约莫两三息的时间之后,方才开口道。
“倘若是吾宗截云经没能补全,师伯我许是也就眼眉前这段日子的寿数可言了……”
闻听此言,登时间,谢姜与靳观的眼圈都红了起来。
老道笑着摇了摇头。
“这都是命,是天爷给的定数,只是倘若真个能历劫补经成功,师伯总要念你们俩的好呢。”
“不过,不成也无妨的,无妨的……”
“只是这样,师伯要嘱咐你们的话,也是说一句少一句喽。”
“眼光得放的长远,得看到目力所及之外的情形。”
“镇魔窟毁了,活下来的人都是有数的,凭甚么你们就觉得淳于家那小娃娃没有得到灵物?就凭丹霞她说的那几句话?”
“好孩子,敢这么信丹霞的,这些年都死在她手里了!”
“再者……灵物本身其实从来都不是重点,历劫补经才是重中之重。”
“吾宗传承,以开天法门为至高经意,截云经虽然为至高诸经之一,可到底差着镇教开天经还有一线,剑气化天河而截云海,这等道境,只得乾天之道,若欲开天辟世,需得补全坤地之道。”
“师伯年轻的时候,曾经想过打《太阴剑经》的主意,甚至偷学来了总纲,可惜,意境上仍旧偏颇了些,许是再继续参悟下去,仍有机缘,但当时已经闹得两家不大愉快,事情不好继续再做。”
“但补全坤地之道的方向,还是对的。”
“这也是为甚么早先的时候要将那灵物存在镇魔窟底下的缘故。”
“可你也说了,发现有镇魔窟中囚徒遁逃。”
“四时剑外泄不是太要紧的事情,没有四象剑图,不会有人自行参悟出二十四正剑意来。”
“可那人在镇魔窟中经年忍受煞炁淤积经脉,这样的人,岂不是天生契合那灵物?”
“你就把这么一件事情故意泄露给淳于家那娃娃听了?”
“然后让淳于和那个魔囚,这两个最可能身上携带着灵物的人凑在了一起?”
“还是在玉髓河南,是正道诸玄宗力量最薄弱的地方,是魔修和散修最肆虐的地方!”
“倘若这两人里的谁,明白了那灵物是个甚么顽意儿。”
“倘若活下来的那个人,就这么带着灵物死死地藏在旷野里不出来。”
“倘若他们俩都遭了不测,那灵物就这样平白被也不知道是谁的人带走了去……”
“好孩子,你当时的时候,想过这些后果没有?”
一番话说罢,谢姜低着头,眼泪模糊的,几乎要啜泣出声音来。
这会儿,清海道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反而不出声宽慰甚么了。
十余息之后,待得谢姜冷静下来,清海道人这才继续开口道。
“哭解决不了问题的,孩子。”
“你和靳观,你们俩,还有你们的师弟师妹们,决定着截云一脉往后的光景,决定着历劫补经的事儿还有没有指望。”
“你们强盛一分,截云一脉日后就鼎盛一分。”
“你们懦弱一分,截云一脉往后就凋敝一分。”
“所以师伯这会儿在跟你们说咱们这一脉传承千古的大事业,你们就打算这么垂泪以待么?”
闻言,谢姜和靳观赶忙抹了抹眼泪,齐齐摇头。
“那好,问题师伯给你们指出来了,你们愿意试着补救一下么?”
闻言,谢姜赶忙开口道。
“弟子自是愿意,还请师伯指点!”
反应慢了半拍,但靳观同样躬身一拜。
“弟子也是!”
清海道人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好,愿意去做,成败师伯都认了!”
“若无要紧事情,金丹大修士不许过这条玉髓河。”
“所以需得你们去玉髓河南面,去掘地三尺的把他们找出来。”
“都是有莫大的因果在身上的,不怕没有道左相逢的机会!”
“镇魔窟的逃囚?杀!”
“庭昌山的修士?杀!”
“淳于家的娃娃?杀!”
“敢在截云山一脉补经大事上伸爪子的,形神俱灭!”
“你们只需要将那灵物完完本本的带回来就好!”
“能不能做到,能不能做成,看你们的了。”
“师伯就站在这儿接应你们。”
“活见人……”
“不要怕丹霞那疯婆子出手,她敢来,师伯就敢让庭昌山成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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