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们是探亲访友,还是以物易物,只要是上岸的鱼,都得给老子税钱!
这不是我说的,是官府说的!”
“如果谁人再胆敢私下,若有发现,非死即残!”
虎爷手中拎着一把粗壮鞭子,高高举起,手背之上,仿佛有淡淡氤氲烟雾浮现。
洪大牛背上狠狠遭了两鞭,顿时便有两条狰狞的血痕浮现。
张顺眯了眯眼,心中思忖,“这就是独属于武师的手段罢,虎爷手上似乎发了热,雨水滴上去蒸发,所以见到了那极轻极淡的雾霭。
一条寻常鞭子,落在洪大牛背上,皮开肉绽,疼得嗷嗷直叫,看那模样,再有两下,就会昏死过去。
一个正当年的青壮尚且如此,更遑论老段头那浑身上下没几两肉的老头子?”
虎爷接连抽打几下洪大牛后,转过身去,举鞭就要甩向老段。
段妻以及儿子两人跑了过来,哭着喊着挡在老段身前。
年纪将近五旬的段氏披头散发,浑身泥泞,跪倒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抱着虎爷一条腿,泣不成声,“虎爷,家中老汉眼瞅着不行了,如果再打,恐怕人就咽气了。
求求虎爷绕过一命。”
“求求虎爷大慈大悲,开恩饶命。”
那名瘦弱的小子噙着泪,一双眉宇之间满是英气的眸子死死盯着瞪着虎爷,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一般。
段氏忙不迭让儿子跪地,连连求饶。
虎爷一脚踹开段老妇,啐了一口,“爷爷今个儿损了一二两银子,非得打上两下,才解恨!”
洪大牛这渔夫每天捞上来的鱼不少,他每日收税赚的不小,再加上洪大牛这小子嗜赌如命,压榨的干干净净,虎爷可不舍得把这摇钱树打坏,一两下出口气,立立威就是了。
至于这老头子,蛊惑自家渔民去干偷买偷卖的勾当,非得打个半死不成!
段氏摔倒在地,那小子叫了一声娘,将段氏扶起,尔后就要家张开嘴冲向虎爷。
张顺叹口气,老段,你想要朱漆牛鱼,给我说一声,不比给洪大牛说强?
他也知道段老头的心思,张顺一向是渔霸的好良民,次次缴税,从未有偷奸耍滑,而且两人交情不错,老段头是不想拉他下水。
张顺一把大手按住段家小子的脑袋,挡在前面,搓着手,点头哈腰,道:“虎爷,咱和老段有几两的交情,不知……”
话还未说完,虎爷嗤笑一声,打断道:“怎么,现在称上一声顺哥,真把自己当作一回事儿?
让我给你面子?”
张顺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赔笑道:“我哪敢让虎爷给面子,我是问能不能拿二两银子,换了段老头。”
虎爷摩挲颔下胡须,接过手来二两银子,掂了掂,“只二两银子恐怕差了些。”
顿了顿,“听说顺子水性不错?”
不容张顺答话,虎爷拍了拍张顺,道:“将要冬季了,湖底的‘萝藕’也该长出来。
顺子,今年你去挖几斤罢。”
萝藕生长于埠口往北的岸边,说是岸边,实则水深有数十米,常人难以涉足,即便是水性较好的渔夫,在那冰寒刺骨的冬水中浸泡一连几日,也难以承受。
去年黄幺的父亲,就是挖萝藕后上岸,一口气没缓过来,才身死的。
萝藕生于土中,一斤的价格比鱼贵上不少,虽效用远比不上一斤一两多朱漆牛鱼,可也有不小的用处。
张顺笑着敷衍应下。
实则一他压根没有去为渔霸做事的打算。
二来即便非去不可,他在水中不觉冰冷,憋气时辰也长,水压甚么如同无物,压根没有寻常渔民的担忧。
“不过,老子要去城里武馆习武了,如何会白帮你干活?
吃了老子恁久的好处,迟早让你吐出来。”
虎爷张开手臂,勾过张顺脖子,“顺子,近来挣的不少罢?
怎么样,要不要去赌坊玩玩,或到暗巷走一遭?”
吉云埠乃是鱼龙帮的地盘,无论是暗巷还是赌坊,都是隶属于虎爷,渔民挣了钱去赌去嫖,最后落到的都是虎爷腰包。
让渔民攒钱?娶媳妇倒还行,想要脱离渔民身份,靠上岸,那可不行!
张顺嘿嘿一笑,“暗巷娘们弄了一次也不会给自己下崽,还是攒钱娶婆娘好。
天天弄,还能下崽,我家老爹还要我早些娶一房媳妇嘞!”
吉云埠乃是鱼龙帮的地盘,无论是暗巷,还是赌坊,皆归虎爷管,渔民前往这两地儿,不还是送钱呢!
虎爷哈哈一笑,正要离去,陡然想起甚么,顿下脚步,回过身来,神色不善,“你小子与段老头相识,不会也私下卖他过朱漆牛鱼罢?”
张顺大道一声冤枉,苦着脸道:“虎爷,你还不知道我?哪有胆子去私下买卖。”
虎爷点点头,不无威胁地环顾四周,领着一帮小弟,拖着洪大牛而去。
地面留下一条血痕,继而随着雨水冲刷而淡去,流到张顺脚下。
张顺对与自己非亲非故的洪大牛置若罔闻,笑意淡去,深深望了一眼,转过身来,去瞧老段头。
老段头在家时,受到了虎爷几名小弟的殴打,嘴角有血迹,如今昏迷过去。
埠口有一名野郎中,医术实在一般,不怎靠谱。
张顺对段氏道:“老嫂子,老段这伤势瞧着不轻,我与你一起去家中赶来驴车,带着老段趁早去城中跑一趟。”
段氏嘶哑着声道:“你是顺子罢?”
张顺点点头,“老嫂子你在家,老段交予我了。”
(第二章可能晚点,赶不上就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