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暗自沉疑,问道,“我与公子素不相识,也不似公子这般数日之间声名鹊起,公子所谓为我而来,莫非有诈?”
杨修暗道糟糕,这才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纵然拥有前世今生,陈宫生平除了史册几笔带过之外,近乎无所记录。
而陈宫所问,自己也没有答案,不可能告诉他你以后会是吕布手下第一谋士,也曾杀得曹操丢盔卸甲险些丧命吧!
“嘿嘿~!”杨修干笑一声,掩饰了心中尴尬,略一思忖,方才说道,“此前我也说过,公台交游天下名士,我在洛阳早有耳闻。也听说中牟在公台治下,政令军事皆是井井有条,只是可惜啊!”
杨修说着,故意话音一转,叹息起来。
陈宫也被这一声可惜吊足了胃口,追问道,“哦?公子可惜什么?”
杨修特意长长吸了口气,唉叹了一声,良久才徐徐说道,
“我叹息公台如鸾凤栖于细柳,麒麟卧在平冈,久不得志。而韶华易逝,长此迁延日久,或将空老于林泉之间,如此,岂不可惜?”
陈宫心有所感,转头望了一眼自己长居的县令后宅,似乎被触及心事,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讪讪地回道,
“在朝为官,其中多有牵连,攀龙附凤?我志不在此,何必屈身人下!偶得闲暇,不如交四方好友,游天下名山,此生倒也称得上快意。”
杨修摇摇头,哂笑一声,稍作沉默。
“公子因何发笑?莫非以为我是虚言?”
杨修神色转而肃然,“是不是虚言,公台心中冷暖自知。只是修与公台一般也是士子,日夜伏于书案,埋首书山,真就为那寻章摘句、赋诗填文的些许乐趣?
丈夫既生于人世之间,何必管他俗事缠身。且提三尺剑,将五尺微躯,立功名、慰平生,扬名在当世,留功于千秋,不好吗?”
陈宫闻言,一阵苦笑,慨然感伤道,“公子所言,我岂会不想!然黄巾已定,少帝即位,天下思治,人心思定。宫不似公子这般家世显赫,朝中无人,心中也无人,谈何立功名,又何处立功名?”
陈宫所言,杨修自知。历来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真是至理名言。
可生命只有一次,声名不可能生于颓废。
“公台所言,却是颓废!敢问公台,黄巾大乱之局,天下英雄自发募兵平叛之时,你又可曾提剑而出,杀敌建功?”
杨修虽然心有不忍,依然驳斥道。
陈宫身上,有一种迟疑的弊病,在等什么,等心上人,曹操吗?
自己叹息他与自己同样意难平,但要用陈宫,也要戳破他的硬伤。
陈宫闻言一怔,原来自己寄情山水,竟然是在蹉跎时光。
“公子所言,令陈宫汗颜!实不相瞒,黄巾之后,我亦悔之;可黄巾之后,何处再寻机缘!”
陈宫苦笑,杨修一席话,也戳中了他的心事,挥手撤去军士,痛苦地表起了心事。
“哈哈~!”
杨修爽声笑道,“公台真是健忘,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刚才断案之事?”
“公子何意?”
杨修见陈宫撤去四周军士,也在杨安身旁耳语一番,让他带着众侍卫外间等候,这才转头直面陈宫,振声道,
“天下江河之中,鱼儿何止千万,然奋而一跃,或可成龙!”
陈宫闻言大惊失声,“公子之志,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