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诚心中冷哼几声,并未正面回应张有福以性命为代价证明自己清白的赌约,转而想要避开这个问题,重新再起一个话头。
岂料一众看客并不买账,人群之中爆出一声尖锐质疑:“你要是没问题,你跟他赌啊!”
正挖空心思转移话题的陈志诚闻言神色一僵,脸上的和风细雨在不知不觉间有厚重乌云从天际席卷而来。
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这群贱民来了一记背刺,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事实。
几乎在听到这句话的同一时间,陈志诚猛然转过身来,循着声音恶狠狠的望向人群,心中咒骂不断:狗东西,你可别被我逮到了!
说话之人中气十足,约摸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可等自己搜寻而去,方才传来声音的这个角落尽是些上了年纪的中年大妈。
这些人最喜掰扯家长里短是非曲直,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嘴皮子上下翻飞口水四溅,那一台台精彩大戏早已新鲜出炉。
再加上他们有意无意朝自己看上几眼,而后几颗脑袋赶紧挨在一块,嘀嘀咕咕一连串,都不用想,保证没说我陈志诚的好话!
自己这憋足劲的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毫无建树的陈志诚只能悻悻而归。
可等自己刚转过头来,人群当中又爆出一声尖锐质疑:“你倒是跟他赌啊!”
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的陈志诚几近抓狂。
你这个下水道里边的老鼠,你这个臭水沟旁的蟑螂,你别让我逮到你!
要是让我知道你是谁,我把你十八辈祖宗的老坟都给你平了!
心里咆哮着自己能够想到的最恶毒的咒骂,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的陈志诚猛然转过头来,又一次循声望去。
这次说话之人声音显得清脆跳脱,应该是十七八九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狗东西,你可别让我逮到你!
可等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又一次傻了眼,只见这次的角落里边全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大爷。
岁月的车辙,粗粝的风沙在这群人脸上留下道道难以磨灭的印记,在他们憨厚朴实的脸上只有坦诚与宽厚。
而就是这样一群人,目光有些木讷迟钝,干瘪的嘴角似有似无藏着笑意,正静静的看着自己,纵使他陈志诚挖地三尺,也绝难从中找到符合方才标准的大小伙子!
弥漫而来的乌云遮天蔽日,厚重压抑的云层当中雷霆不断闪烁,神情不复先前轻松随意,面皮之上表情阴郁到快能挤出水来的陈志诚沉声问向维持秩序的贼眉鼠眼左门神。
而这老油条也是有苦难言,你这缺心眼的东西,能不能再给你家大爷我派一个帮手来啊?
几乎快被不断上前的人群踩到脚底的左门神,一把手费劲拨弄看客向后退去,一把手使劲把住门边,勉强分出些许气力回应一句:“不知道啊,我这个角度看哪儿都是人!”
正应了那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边快要气炸但却找不到宣泄目标的的陈志诚,在心底暗骂一声废物过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打算平复一下快要暴走的心情。
岂料那不依不饶的张有福在此时又寻上门来。
自己这边刚呼出半口气,剩下一半还梗在腔子当中,那边好似阴魂不散的质问再度响起:“就问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这一句话让养气功夫还未到家的陈志诚差点破了防。
不是,你有病吧你?!
陈志诚差点哭出声来。
前一秒还云淡风轻,下一秒就糟糕透顶的陈志诚,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架在了半空,可问题在于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位会给自己台阶,让他平稳着陆。
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至今还昏迷不醒的杜椁诲,陈志诚心中暗骂一声:关键时候派不上用场的废物点心!
但像他这种自视甚高之人,又怎么会向区区一个贱民张有福去妥协认怂?这事要是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在元州混!
于是他眼一闭心一横,选了一条不归路。
嘿,我就不信你们这群贱民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
本就强词夺理混淆是非的他,决定兵行险招豪赌一把。
但不是和张有福赌,而是跟在场所有人赌。
“你表面上口口声声说,要和我押上性命赌上一把。”陈志诚恶狠狠的盯着张有福:“但话里话外,说的不就是实际问题出在我的身上吗?”
陈志诚眼中迟疑之色转瞬即逝,他要赌陈氏豪阀在元州的名声够大、够响、同时还要够重,够重到能压得住在场所有人不敢与他作对!
心中决议已定,陈志诚转而望向门外一众看客,一字一句问道:“那敢问在场众人,可有谁亲眼看到了吗?”
语气虽平平淡淡,但字里行间那股子仗势欺人的恫吓之意,却直接摆在了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