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断鳞鸿对眼球有负担,用久了眼睛就会干涩难耐。
“此地武林高手众多,不管能不能招揽来,都想跟他们比划比划。”李闯有些兴奋,像饥饿的野兽见到肉,目露精光。
但眼下最需要的是休息。
他走上城寨四楼,绕过摆放堆叠的锅碗瓢盆、内衣褂子肚兜。
404房门推开,屋内光线沉沉,灰尘游弋在浅淡的光束中。
角落有张床,不大,但也够他伸展腿脚休息。
“哦?还有收音机。”李闯惊喜了下,看见木柜子上一台落灰的收音机。
拉开天线,拨转了几下,收音机沙沙响了一阵,放出梨园的水浒戏——林冲误入白虎堂。
李闯愣了下。
真这么巧?
他低头,目光瞥到柜子上的浮灰,竟不知何时划出一行字样。
【不用谢,年轻人。】
“哈,哈哈,”李闯失笑,“好嘛,黄帽子。”
30年代的大上海,明刀子暗枪,有最原始的生态和最清纯貌美的女人。
李闯握了握拳头,嘴角微勾,枕着脑袋飞躺到床上去。
房门在风中重重关上。
“啪——!”
皇甫乔关上车门,坐回别克车的后座。
他面容英俊清冷,笔挺的西装上沾染着血迹斑点,右手的长刺上淌落下鲜血,流在皮椅上。
“会长,给您。”
前排的司机回过身来,递来帕子。
皇甫乔接过去,帕子一裹长刺,抹掉上面的血。
然后他从西装怀里拿出半截掏空了内里的木烟锅,往长刺上一套——居然会有人将长刺打造成烟锅的模样,很阴险,谁也不知他拿烟锅时是要抽烟,还是捅人。
但这就是烟锅林的传统,暗杀、绑架——阴险。
皇甫乔脱了染血的西装外套,只剩下白衬衫和马甲。他从兜里摸出烟丝塞实了烟锅,而后在椅背上磕了几下。银质打火机“乓当”推开,火焰烧灼烟丝,浓浓的烟滚出来。
司机连忙打开些窗户缝透气。
皇甫乔深吸一口烟,瘫在皮椅上,侧脸映着路边照进来的光,梳理整齐的油头垂下一缕发丝,点在额头上。
司机从后视镜里瞧了一眼,不论什么时候看,皇甫乔都像是假寐的狼一样不好招惹,让人毫不怀疑这是个浑身都能张开嘴咬死你的人。
“今晚谁杀的火疤脸,要谢他啊。”皇甫乔说。
司机愣了一下,还在想心里的事,回过神来说:“不知是谁。但为会长吸引了巡捕,省去了不少麻烦。”
那司机转过头来,低声说:“荣社的火疤脸死了,听说金玉荣都气疯了。今夜荣社的青帮弟子没有睡觉的,在搜城。金玉荣怀疑是我们烟锅林下的手。”
皇甫乔吸着烟锅,吞吐雾气。
他呵呵一笑:“要是烟锅林有这样的狠手,我该开心死。等再过一会儿,金玉荣发现他的得力助手死了,才要气疯吧?”
今夜皇甫乔也杀了青帮的人,是法租界一个对金玉荣不满的董事买的凶,他负责杀人。
皇甫乔噙着笑容,喉结滚动,眼珠上翻露出大块眼白。这是他杀人后休憩的姿态,古怪,让人不敢靠近。
“会长,要是金玉荣找上门来……”司机轻声问。
“就在会里找个人,送颗炸弹到他家。”他露出有些不满的语气,“教多少次了?野兽搏杀,就要把命丢出去,何况跟青帮这样的巨物。”
司机连连点头,没再说什么,启动车子带皇甫乔回辣斐德路的公馆沐浴休息。
皇甫乔勾着身子瘫在皮椅上,眼睛空漠看着车顶,影影绰绰的光线与树木在他瞳仁中流过。
“谁啊,一个人打七八个人,还能单杀火疤脸。拉他入会吧。”他嘀咕着,打定了主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