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波此时的眼睛却犀利了起来，他是参加工作多年的老油条，瞬间就明白了轧钢厂想要拿主导权，他品了一口茶，回道：

“侯楚同志，我听说你们为了这个十二马力发动机技术可花了不少本钱吧？”

“是的，用几车皮可乐原浆，噢.......就是这玩意。”侯楚从厨房打开了一瓶红星可乐，分到了两个玻璃杯里，递了过去：“还有青贮饲料，饲料是定的期货，晚点给人家交货。”

任清垚借势喝了一口，入口清冽，因为在枸橼酸的工艺有进步，加上确切的香料配比，使得这玩意没有街面上普通汽水那种奇怪的香精味，甜度也不错，他看了一眼也在品尝的邓波，回道：

“几個车皮？怕是能灌装出不少可乐了吧，这东西我远在赣省也听过一点，只是第一次尝而已。

味道的确不错，听说是出口毛熊的拳头轻工业产品？”

“是的。”侯楚回道。

邓波比较懂行，他知道任清垚是搞技术的，不大懂外贸，所以主动插话解释道到：

“去年和毛熊的贸易逆差，就是因为这个东西，还有煤气罐扭转过来的。

扭转了逆差，赣省就不用费力组织电瓷瓶，木工电机、猪鬃、瓷器啥的出口卖钱了，省了不少功夫。

噢还有一些钽铌之类的矿产，昌南机械厂用这些准备出口的原料搞了些水电设备，一来二去，一些偏远些的乡镇也用上了电。

就连我们邓家村也受利不少，以前总说要收猪鬃去出口还债，这种刚毛长在猪颈、背脊上，一只猪就产一点，每年都头疼的很！

结果去年、今年压根没说组织村民收，就说让我们储存好。”

侯楚挠挠头，不愧是做大队书记的，对基层的事情门清啊，正想开口把话题引到对的方向上去，却听到了邓波标志性的嗓音：

“小侯，我也开门见山了，肯定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一机部提供技术和人才，就连场地、食宿也给解决了，背后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能不能和我说说？”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侯楚点点头：“全国一盘棋嘛，只要计委有组织，无偿又何妨........

可我们现在算是自发的，自发肯定要考虑到合作的可持续性，谁吃亏太多，这个合作都是没办法完成下去的。

只有双赢，对人民，对企业有好处，有收益，这个项目才会越来越兴旺，您二位说是不是？”

邓波拉了一下任清垚的衣角，回道：“话是这个理没错。”

见两人在迟疑，侯楚掏出一份写了一半的大概设想，说：

“赣南或者赣中如果真的建厂，必须要接受一机部的技术指导，推行全面质量管理和行业标准化。

技术层面需要按照标准执行，举个例子，发动机的铸、锻造、机加工还有热处理工艺，一定要严格按照工艺手册执行。

还有产品公差、模块化可替换零件、质检等等，也必须按照手册上执行，而且要执行的一丝不苟，我们有权派出人检查！”

说到本行，任清垚算是有发言权的，他消化了一下侯楚的话，现在一机部在全国推广全面质量管理体系，还有行业标准化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比如现在炙手可热外贸产品：压力容器，全国就是一个标准尺寸，就连零件都是通用的，他还手贱测试过公差，发现竟然控制到一个很精细的程度，明显质检很严格的样子，怪不得能出口赚外汇。

想到这里，他回道：“其实我们自己也可以吃得下的，一个小小的拖拉机而已，还有了发动机的技术，可以说是小菜一碟。

您放心，这几年我们技术进步的很快，使用反馈也逐渐好了起来，至于您这边，也放一万个心，绝对不会让您吃亏，具体........”

侯楚摆摆手，打断道：“发动机技术、样机还没到手上呢，现在不一定是您的。

我可听说不少厂子都对这个技术垂涎欲滴，有丰富矿产资源，有机械技术储备的可不止你们一家噢，比如蜀省的亚西机械厂..........”

果然，听到这个，任清垚脸色马上变的不自然起来。

他只不过想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毕竟头上有个念紧箍咒的，谁也不喜欢，没想到这个姓侯的，完全不吃这一套，还直接来了个绝杀。

奈何他真的想要把这玩意落户在赣省，要是给亚西机械厂拿去了，可真的无言面对江东父老咯。

侯楚见任老师有点情绪波动的意思，笑着说道：“别太担心，我们不会插手你们的管理、人事啥的。

我们只要技术上的管理权，一机部需要统一全国的技术规格和标准，从规划上，不仅仅你们这一家，难道你能忍受过去良莠不齐的产品质量？

前几年的7型拖拉机，就是你们自行设计生产的吧？第一年生产了多少台？口碑怎么样，还有实际使用怎么样，您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第，第一年生产了3203台........”接人不揭短，任清垚一听到7型拖拉机，马上意识到侯楚下过功课，不仅仅是个做学英语的外贸人。

质量、口碑还有实际的使用情况他还真不敢说，要真的好，他也不会千里迢迢过来这里找发动机技术，找人开会改进了：

“侯同志，其实提升产品质量，改善设计，我们也一直在努力做，可这个强制的技术统一，会不会没有必要啊？

这样一搞，产品成本可就直线上升了，按您的想法，标准化肯定要上新设备，新机床，还要培训新工人，期间耽误的人力物力可不是一个小数字，我们还想快速把产品推行全国呢，成本太高可不行！”

侯楚摆摆手：“不能这样想，总不可能一直土法上马式的搞设备，这样是省钱没错，可技术上没有质的提升啊。

高技术附加值，还有标准化才是未来的方向，眼光总要放长远点。

而且，标准化不一定带来高昂的成本，只是早期投入高了点，规模效应一起来，成本绝对比土法上马的设备有优势！”

他的嗓音很有诱惑力：“您难道不想搞出口吗？用国外的利润补贴国内的研发和生产？这些东西都是一机部所擅长的噢，我们技术上也是领先的！很领先！”

整合这个项目，侯楚自然有自己的看法，赣省有优势的金属资源储备，比如钨矿，钢铁、稀土、铜还有钽铌，这些东西都是做机械工业、航空工业的基础。

而且还有很多机械技术的积累，哪怕没有他，此时一些小型机械都已经辐射到东南亚，北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