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楚通过镜子望去是个瘦小的男人,时不时喘着气,脸色却很平静,在和高达说着点什么,衣服完好也没吃苦头的样子。
俞璐璐指着镜子后的男人,询问道:
“侯楚,你看看这人是不是你那天在鸽子市遇到的‘坤爷’,他很狡猾,年都不过了,就准备跑路去茶淀,要不是他在医院拿了大批量药物,还真的发现不了他。”
侯楚这才发现俞璐璐脸色甚至比昨天还差了,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可精神又很振奋的样子,心想这效率真的挺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稍等一会,我听听他和你师父的对话,看体型是挺像的,可相像的人多了去了,你们找到了鞋子吗,那个鞋子我挺有印象的。”
侯楚定耳听了听,他和高达是在扯一些大概财产来源的问题,瘦小的男人也一直在说是自己祖传下来的。
有理有据的样子逻辑也能自洽,看上去应该是想好了答复口径的,听了一会,侯楚拍了拍正在愣神的俞璐璐,说道:
“基本可以确定这人是之前在鸽子市遇到的“坤爷”,至于是否是同名同姓,我就不知道了,现在同名同姓这么多,还是花名,不过他肯定是鸽子市的重要管理者,我们是不是要立功了?”
没想到在听到侯楚的答复后,俞璐璐脸上涌出来一股激动的神色,也没有和侯楚交代等会要干嘛,直接就跑没影了。
既然没说就老老实实待着吧,再看审讯室。
没想到里面只是平静的在聊一些家常,直到过了一会,俞璐璐神色亢奋的交了一沓纸给高达,高达笑了笑,又把纸交给了瘦小的男人:
“你这边在严防死守有什么用,你的好‘朋友’在知道你的情况后,個个争先恐后的把事情说的一清二楚,生怕晚了被拉清单了。”
“您说笑了,我哪有什么事情好说的,我就一老老实实的老汉,只是家中有点浮财而已。
我知道现在形势很困难,我愿意把我获得的黄白东西都交出去,也算贡献自己一份力量……”
男人在一开始都很淡定,纸上的内容越看越多,冷汗很快从额头边一滴滴滚下,顾不上擦汗,整个人有点瘫软起来,甚至抓不住手上的纸了。
纸上从手上滑落,一张张的散开掉落在地上:上面写着一个又一个人的交代记录,未干的墨水在暗黄的灯光下甚至反射出一种诡异的光芒。
侯楚想了会,也想明白了。这应该是利用了囚徒困境,在从自己这确认了“坤爷”的身份后,很快利用这个信息差,从其他人处打开突破口,从而一举击溃嫌疑人的心理防线。
通俗的说就是囚徒困境(Prisoner"sDilemma)是博弈论的非零和博弈中具代表性的例子,反映个人最佳选择并非团体最佳选择,1950年才有人提出,现在也算是高端前沿的心理战术了,看来小小的派出所有点卧虎藏龙的味道了。
男人瘫软在椅子上后却很快坐正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审讯桌后面的人说:
“我和我的兄弟们早几年都下去干活坑里的活,钱没挣多少,落下了一身的病根。
后来才发现这病真是要命,重活也干不了,想干什么人家也不怎么愿意收,很多兄弟们都靠着零工为生。
新华夏建立后,我们也算翻身做了主人,街道补贴点、加上做点零活也能生活,可就前几年,有粮本的,特别是没粮本全都饿了肚子,落了很大一个亏空,为了治病,也为了养家。
没办法只能带着他们兵行险着捞一捞偏门,真是苦啊,我亲手送走了好几个了,个个走之前都脱了相,上气不接下气,临走前还在念叨着家中的孩子老人.....”
侯楚听着听着,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味道,游离在城市边缘生活的农村人,就比如自己,是很能共情这群人的,心里却坚定了下来,要为这群人做点什么:
专科医院建的有点晚,作业流程也不规范,会带来很多病痛的。
..........
高达直接就陷入了沉默,只是俞璐璐眼睛有点通红,不知道是熬夜太多带来的还是情绪的波动,柔和的对着男人说道:
“您说的情况,我们已经和上面反映了,这个的确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你要相信我,也相信我们.......
可法律就是法律,不无情怎么叫法律,你的情况下处理意见的时候我们也会酌情上报的。”
就当侯楚想接着听听细节的时候,却来了个工作人员,把自己带出了玻璃房,直接引到了一个炉子烧的很旺的小休息室,桌子上有一些书籍和2个蒸熟的鸡蛋、一海碗杂粮粥:
“你还没吃吧,高所他们要等会,刚才托我给你带话,说你今天不用去上班了,你单位那边已经打好了招呼,无聊的话先看看书,厕所在出门右转,下午或者晚上有领导要见你。”
侯楚拨了一下炉子,移开了点燃料,这太热了自己一个南方人是有点受不了,和工作人员道了谢后,开始对付起了杂粮粥,鸡蛋个子虽说不大,可却能闻到一种油脂的香气,这是饿过肚子人的特有能力:对各种食物的味道特别灵敏。
吃饱后翻了翻书,发现是几本《人民G安》杂志,虽说是半月刊,可在行业内影响因子不错,侯楚看了会,不知不觉就看入迷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发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俞璐璐,只见她完全没有了之前“女强人”走路带风强硬模样,柔柔弱弱像个小女生,缓缓的坐在了自己旁边的凳子上:
“其实谭恒的那些工友嘴巴都很严,直到你来了我们确认了身份才zha出了这么多事。
总感觉有点不合适,可这又是为了工作,我现在也有点纠结又有点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