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路明非伸了个懒腰。

他身上残留了些许木香味，还有一点点果香。木香味是从小桌子上面跑到他衣服上的，至于果香……

渡边原来喜欢这种味道的香水？还是说，这是她的体香？

路明非搞不明白。

“接下来怎么走？”他人生地不熟，只能问渡边了。

“想泡温泉吗？”渡边答非所问。

“温泉？”路明非又一次没跟上渡边的思路。

她说的每句话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我订的是温泉旅馆，里面有温泉哦。”渡边说。

“现在是泡温泉的时候吗？”路明非很是怀疑渡边的目的。

她到底是来执行任务的，还是来公费旅游的？

“嵯峨野除了著名的嵯峨山之外，温泉其实也是一绝，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这里的温泉四季不绝，而且温度常年保持在五十度左右，很适合新手。”渡边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

路明非怀疑她是故意的。这个人就是做得出来。

“我是说……白石那边呢？教授呢？都不管了么？”他只好说得更明白些。

渡边转了转眼珠子——这还是路明非第一次看到她做出这个动作——然后很自然地说：“这些事都可以放到明天啊。”

“但是……”路明非总有种今天必须做点什么的感觉。

“精神没有必要这么紧绷，”渡边学着老婆婆的声线，“要是把身子搞坏了可就得不偿失啦！”

“啊？”路明非真没想到渡边还会玩这一套。

“真的，不用这么紧张。”渡边仿佛是在安慰很能干的小孩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作为顾问，其实你根本不需要上‘前线’的，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随便给点建议都行的——当然，这是正经的顾问——像你这样的特殊顾问，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没有关系。这是我们之间的条件，不是吗？”

——确实如此。

路明非和神社之间的确有着这样的协定，他最开始的打算其实是当个富贵闲人，什么也不干，就这么活下去而已。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目的就变了呢？

不过，即使被渡边这么说，路明非却也不打算就此打道回府。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真的有好奇心的。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在阅读一本科普书籍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人类的感官是有局限的，比如说人类的眼睛只能分辨波长在400到760纳米之间的光；耳朵只能听见20赫兹到20000赫兹的声音，而且因为各人素质不同以及城市噪音、不良用耳习惯造成的听力下降等原因，很多人的听力范围其实还要更加狭窄；鼻子就更不用说了，狗的嗅觉细胞大约有3亿个，是人类的60倍……所以，路明非那个时候突发奇想，既然人类的器官能够感受到的信息其实极为有限，那么人类眼中的世界就是不完整的，也就是说，世界本身的样子要比人类看见的、听见的复杂得多。

——尽管如今有各种各样的先进科学仪器能够采集到人类无法感受的信息并将其转化为人类能够识别的形式，但是，信息在转换过程中还会百分百保留原来的样子吗？

这个疑惑在他中学的时候得到了解答。

——热力学第二定律的开尔文表述为：不可能从单一热源取热使之完全转换为有用的功而不产生其他影响。

假设这个定律在信息领域同样适用，那么就等同于转换后的信息已经不可能保持完整了，在转换过程中一定丢失了什么。虽然路明非觉得具体丢失了什么很难说，但说不定是很重要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