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堂中上首位置坐着一个瘦瘦高高、拿着羽扇,捏着八字胡的人,也就是张家的师爷了,嘴边一颗带着长毛的黑痣,看到赵明赫进来,摇头晃脑地就嘟囔起来:
“成天游手好闲、到今天也没个功名,细胳膊细腿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也想娶张家的女儿?哼,张家三代举人,书香门第,我们家老爷官声显赫,没几年就要升任知府,你们妄想攀高枝,呸!正好正主来了,那我再说一遍,张家不配,婚约作废。”
说完也不再理会众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赵明赫的二叔闭着眼,喘着粗气,双拳紧握着椅子扶手,眼看的是愤怒极了。
哎,好眼熟的场景,退婚退我头上了?
赵明赫对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感到诧异,满脸问号。好好的婚约咋就没了?给钱都不管用了?
“前些日子,潘家找上了张庆,潘振承那老家伙给他儿子提亲,张家立刻就改变对我们的态度,出尔反尔,这种混账也好意思说自己读圣贤书?”
二叔愤愤不平地跟赵明赫解释来龙去脉,尽管有些生气,但并没有失去理智,他对赵氏还是有信心的。
潘家是十三洋行中数一数二的大家。此番截胡是想插手到赵家掌握的洋琉璃,也就是玻璃行当。他们和县令张家联合施压,赵家接下来有麻烦了。
不过自家三年前与一个洋人下了一个洋琉璃的大订单,算着时间也快要来了,做完这一笔,赵家就有了抵抗的能力,甚至,如果能成为,专为京里进行琉璃采办的洋行,就没人敢轻动赵家了。
本以为是张家虚伪的门第观念作祟,原来是潘家给的更多,赵明赫表示无语。
但正所谓,君以此兴,必以此亡,赵明赫对这种政治联姻本就是无所谓的态度,更何况这张庆贪财而轻诺,跟他捆绑在一块,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拖下水。
调整好心态后,赵明赫尽力宽慰自家二叔,他知道这事必然会影响赵家在南海县的部署,但毕竟事已至此,还是不要在这上面执着了。
等挣足够多的钱,自己有九种方法办了那张庆,九种。
他现在要做大买卖,那就是更新玻璃制作工艺,他知道,洋行进口的玻璃水杯酒杯等器皿含有不少杂质,不是后世那种完全透明的水晶杯,但是在内陆依然卖着瓷器般的价格。一旦自己做出无杂质的优质玻璃制品,那将是非常诱人的一笔财富。
钱包越鼓,信心越足。挣钱,咳咳,事业才能体现男人的志气,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
搞事,就得要钱,现在赵明赫手里能支配的也就五千余两,但是要整就要整个大的,扭扭捏捏不像样,他认为起码得筹集五万两,于是直接找二叔拉投资。
五万两说多也多,但是任何东西都是有价格的,如果得到的东西值五万两,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在二叔的眼中,以前的赵明赫的表现实在差强人意,花钱大手大脚,为人狂放不羁,做事虚头八脑,如果真的历练一番,对赵家只有好处。
于是他说道:“张口就要五万两,你当赵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你如今也十六了,要成家立业,知道吗?这次不能任由你胡来了。
我可以给你五万两,你要是能翻一倍,你不仅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我还把赵家的船帮交给你打理。
若是失败了,你就必须好好读书,去考个秀才功名。”
他还要求赵明赫提供账本副本,以保证自己能及时地监督。
赵家肯定不缺打点的银子,将来再捐个官,自己这个二叔也就不用操心什么了。这捐官也分三六九等,有功名和没有功名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以二叔对赵明赫的了解,这次十之八九会失败,所以这赌约是什么都无所谓,能强迫他去得个秀才功名才是重点。
不知道二叔心里想什么的赵明赫当即同意。在广东,船可算的上不是金子的金子,有了船,许多事就好做了。
赵明赫自信地说:“二叔放心吧,这次我有九成八的把握。”
二叔则开启长辈训话模式,滔滔不绝的讲起创业艰难、守业不易什么的。
赵明赫昏昏欲睡,只是模糊得听到潘家、粤海关和赵家灭顶之灾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