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门外锣声阵阵,急促刺耳,毫无章法。
方白蹙着眉,作为一名学过敲锣的实习打更人,这杂乱尖锐的锣声听得他心里本能得难受。
“锣不是这么敲的,有空小爷教教你,给点学费就行……不贵,一百两银子吧。”
心中腹诽着,方白先把剩下的老龟肉小心翼翼地藏进后院中,才一边走一边往外瞧。
“是张叔家……怕不是因为例钱的事情……”
方白眯着眼睛,靠在自家院门前,没再往前凑。
抬头望去。
此时,在斜对面老张家门外,三岔胡同的居民们围了一圈,大多都是熟面孔。
李凡站在人群最前面,他在这三岔胡同地位较高,遇到啥事大伙都会以他为首。
然而即便是他,此刻站在人群里也双唇紧闭,眉头皱得死死的,一句话不敢多说。
更别说剩下的福根叔、凤霞嫂等普通老百姓了,全都战战兢兢,妇人们死死攥着自己小孩的手,恨不得连嘴都捂上。
再往里便是张叔家门外,两名袖口纹着火焰条纹的赤火帮帮众粗暴地将两个衣衫褴褛的人押跪在地上。孙霸站在一旁,肩上扛着一柄森白的大刀!
那两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正是张家的桂花嫂和小张哥!
方白记得,这张家过去桂花嫂是帮人纳鞋底的,张叔则带着小张哥帮人家运货跑腿,可去年张叔生了场病,没挨过冬天就死了。
剩下孤儿寡母,还没到一年,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小时候,方白跟在小张哥身后一起玩耍过,小张哥分过自己糖吃。
“所有人都给老子听好了。”
孙霸把肩上的大刀放下来直直插进脚边的土里,整了整微歪的衣领。
左手一挥,粗壮的手指重重戳着小张哥的额头。
锻体境武者的力气有多大?光是这般触碰就让小张哥额角皮肤龟裂,渗出暗红色的血迹。
“张家上个月交不出例钱,霸爷我念在大家都是老乡,只是简单教训并未惩戒,但是今天张家还是交不出例钱!这就是不给我霸爷面子,不给赤火帮面子!”
众人沉默地听着。
简单教训?
方白还记得上个月孙霸可是当着众人的面把小张哥打到活生生吐血,桂花嫂的哭喊声甚至死水胡同都听得见,哭得昏死过去,又被赤火帮帮众拿彻骨的冰水浇醒,第二天就高烧不退。
这一个月来别说干活赚钱,桂花嫂和小张哥还能活着都是幸运,哪里能有赤火帮要求的一个月一个人头五十的例钱?
可赤火帮并不会管这些。
“霸爷,家里……真没钱……”小张哥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胸口刻着一个新鲜的脚印子,冷风嗖嗖的,额角的血迹没流下就成了痂。
“没钱?给老子搜!”孙霸冷笑一声。
闻言两名赤火帮帮众粗暴地冲进张家,一通打砸。
砰!
衣柜被砍翻摔裂。
刺啦!
床上破碎的棉被被撕开,旧絮飞落一地。
方白看着凄惨抱在一起的桂花嫂和小张哥,两人眼神呆滞,目露绝望。
方白又看向周围人,这种抄家的惨象在穿越前的蓝星方白根本没见过,心中说不震动是不可能的,可眼前包括李凡叔在内的其他邻里,眼神中虽有同情,但也没有太多。
似乎对这一切都已习以为常,从来没想过抬头看看这天到底是如何。
方白心中叹口气,明明孙霸只有三个人,三岔胡同少说也有大几十人,纵使孙霸是锻体境武者能够一对六七,但所有人一拥而上他也只有饮恨当场的结局,可是……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啊。”
当然,方白也清楚孙霸代表的并不是他一个人,更是整个赤火帮,是溪原县里的上层世家,杀一个孙霸并不能解决根源。
“霸爷,一个钱没找到……”
两名赤火帮帮众吐了口唾沫,满脸晦气地从屋里走出来。门窗都被砸烂了,这个冬天想来张家会很难熬。
怪不得小张哥和桂花嫂虽然绝望却并没有多少慌乱,原来是家里真的没钱,根本不怕孙霸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