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无比庞大的城市,密集的建筑群像梯田般一层一层朝下分布,到地表时占地已经无比广阔,从远处看就像耸入天际的金字塔。
刘回站在城市的最高处,扶着朱红栏杆向下俯瞰。
薄云缓缓绕过脚下建筑飘向远方,云层下处处透着中国古风的琼楼鲮次栉比,屋顶的瓷瓦泛着青光,黑色石板街道在其中时隐时现,行人车辆形如一个个芝麻小点穿梭其间。
城市边缘是百米高的厚重城墙,视线越过宏伟城墙便是广阔的平原,农田牧场森林就像大块大块的色块相互交融。
抬头望去,大气层外巨大的战舰和太空防御列阵反射着金属光泽,时不时还有造型奇特的飞艇或战机穿梭而过。
自然风光与巨型构造体构成了一幅令人震撼的奇幻画卷。
刘回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几天里,每天都会看着这幅景象发呆。
他自认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青年,并憧憬过未来科技的发展会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也许就像很多科幻作品中描绘的那样,高楼霓虹,立体投影闪烁在城市上空,人类用服饰和机械义肢彰显个性与思想,不再有肉体的衰老,疾病也被驯服,坐飞车去赚取财富,上太空寻找诗和远方……甚至社会形态都因为科技发生了巨大变革。
然而,就刘回看到的情况来说,这个科技极发达的世界并没有发展成想象中的模样。
除了这里的科技远超刘回上辈子所在的世界,其他方面却与华夏古代类似。
这里的男人皆蓄须,束发冠,通常穿右衽长袍,女人则是梳高鬓或垂鬓,穿直裾女服或者襦裙。建筑风格是那种雕梁画栋飞檐斗拱。
一群穿着古装的人却拥有能在外太空飞行的巨大战舰,而且城市也庞大的超乎想象。
一切都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刘回初次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被人拉到了横店,结果出门就被一大群古装男女追,莫名其妙被人追只能让人感到惶恐,他夺命狂奔到一个大花园,透过花园栏杆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座城市的最高处。
那群追赶而来的人又惊又喜的看着他,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这些黑发黑眼的人发音奇怪,不是刘回上辈子接触过的任何一种语言。
刘回背靠栏杆,眼睛瞪大,结果对面人群里突然闪出两个壮汉,以远超他想象的速度将他制服,然后把他架回了原来的房间。
很快出现一个白发老者,他翻看刘回的眼皮,把脉,还把一个奇怪的东西罩在刘回头上,等上一会又取走。
刘回懂了,这鹤发童颜的老者是在给自己做检查。
从那天以后刘回的行动就不再受到限制,但他还是不敢说话,因为听不懂也不会说这里的语言,每天吃了饭就到花园栏杆边上看风景,装出一副不想与人交流的郁郁模样。
今天,他又到老地方思考如何才能不暴露自己早已不是原主,然后蒙混过关重新学习语言文字,了解这个世界。
快到午饭时间的时候,一个漂亮侍女神色慌乱的跑了过来,在刘回面前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堆话。
可惜刘回只是茫然的看着她。
侍女看上去更着急了,干脆咬咬牙伸手就要拉刘回的手臂。
“公子,三清殿刚传来消息,陇侯的舰队在围捕走私犯时遭到反抗,旗舰舰桥被命中,陇侯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夫人要我立刻带公子去前厅等着,夫人会在两个时辰后赶回侯府。”
刘回脑子里突然嗡了一下,刚才还听不懂的话像是经过了延迟翻译,此刻才传进大脑。
一切都太突然了,刘回呆愣的看着侍女,随后四肢一软就倒了下去。
“快来人啊,公子又晕倒啦!”这是刘回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刘回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再次醒来发现脑子里多出不少残缺的记忆,这些记忆都属于原身。
除去生活日常的部分记忆,在原主的成长过程中始终有个怪梦陪伴着他,梦里的具体内容已经伴随着原主的死亡而消失,但每次梦醒后的感受还清晰的残留在记忆中,那是一种由恐惧、迷茫、懊悔、欣喜等等情绪交织的复杂混合体。
而且很奇怪的一点是,原主从未将梦境的事告诉别人,哪怕被搞的身体健康都受到影响也没说过。
刘回没有直面那个梦境,但直觉告诉他那个梦绝对不简单、也异常的不祥,因为原主就是在那个梦里停止了呼吸,然后被自己鸠占鹊巢。
“占了你便宜,临了还送我一份大礼,你是好人呐,走好。”
刘回心中默念,睁开了眼。
软榻边坐着一位面容憔悴的女子,她穿着华丽的直裾女服,头插玉钗,正拿着丝绸方巾默默抹泪。
“娘亲。”刘回依靠原主的记忆认出了这个女人,也很自然的叫出声。
江姝娥,陇侯刘伏家臣江胡的长女,十五年前被陇侯娶为正妻,此刻看到刘回醒来,愁容霎时消失大半:“回儿,你醒了!青桔,快请王医师。”
门口侍女的左眼立刻亮起了蓝光。
刘回揉揉太阳穴,撑着床榻坐了起来:“娘亲,父亲的情况如何了?”
便宜老爹刘伏作为陇县县侯,全县政务军事一把抓的人物,管理着整个县的十一个恒星系,近千亿人口,他出了事对整个县和这个家来说就是天要塌了,刘回不得不先问此事。
提到刘伏,江姝娥的眼眶又红了:“伤势已经治疗过,但依旧昏迷不醒,你外祖父正火速护送他回来。你们父子二人要是都出了事,让我这妇人如何处理这堆烂摊子,呜呜呜……”
江姝娥想着侯府与县衙的事,本地世家豪强间的那些破事,自己一家三口直接倒下两个,娘家那边除了父亲也难有人能帮衬,心里越发难受,说着就哭了起来。
刘回赶紧给江姝娥行跪拜之礼,道:“娘亲别哭,我已经想通了,绝不再同父亲娘亲赌气,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就吩咐吧,我必帮着娘亲分担压力,让父亲醒来时看到一个安定的陇县。”
刘回的言行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完全按照原主留下的大礼包来做,表现的毫无破绽。
江姝娥擦掉眼泪,把刘回扶起:“我儿这是做什么,娘亲从未怪过你们父子,只是这多事之秋,为娘一人扛不起这侯府啊……”
“你快躺着,待王医师看过后再休息几日,算算时辰你父亲也快到了,为娘去接他。你安心在自己卧房修养,有为娘和你外祖父在,一些宵小还跳不起来。”
说到最后一句时,江姝娥已经收起疲惫无助的神情,她整理下略有散乱的发饰,扶正了玉钗,起身道。
“青桔,你就在此照看公子,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去打扰公子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