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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居相按照朱常洛的旨意暗查江南兼并之风,他万万没想到徐家,一个已经远离政治中心几十年的家族竟然还是如此猖獗,还在大片的侵蚀土地,迫害百姓。

这样的所谓耕读传家的书香门第,看着光鲜亮丽,其实他们的每一个毛孔之中都流着如此肮脏之血!

而且这血比马祖师写的资本家的血都脏!

面对,如此情形朱常洛岂能放任?

所以,修理这帮人也是理所当然之势。

只不过这一次朱常洛更有理由了,他要借助惩治丑化太祖,诽谤成祖的大桉,在道义和法统上占据到制高点,然后自上而下的将这些人一扫而空。

虽然,这事听着好像没有直接按照为民做主的方式来的正当。

但是放在大明这个时代框架里面,单纯的以江南士人迫害百姓兼并土地为出发点来惩治这些蠹虫,可能收效甚微。

甚至还会出现大批不明真相的百姓被他们扇动起来,抵抗朝廷查处他们的兼并罪行。

因为这些老百姓们也很怕万一朝廷把给他们地种的大户给收拾了,以后他们没地种了,那不就惨了。

所以说,有些人的悲剧真是的很悲惨的。

悲惨到了他们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放下所有的尊严为剥削他们的人求情。

看到这种情况,朱常洛有时候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在他穿越之前的世道就是如此。

虽然有很多地方做的比现在的大明要好上很多很多。但是,一旦社会形态发展到了一定的地步之中,生产力的开发也见顶了。

以前那些被高速发展掩盖出来的问题就都出现了,什么九九六,福报论,大小周,付费上班等等魔幻到让人目不暇接的现实竟然都可以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

朱常洛就明白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就是因为资源分配的不均匀,所以才导致了那些拥有大量资源的人可以任意践踏普通百姓的尊严。

但是即便如此,朝廷还不能把这些人怎么样,还要低声下气的求着他们恢复经济,稳定社会,这种讽刺的感觉,朱常洛是不能忍受的!

所以,在这一次行动之中朱常洛是不会给这些兼并土地的士绅们一点机会,他要扎进麻袋,将他们全部困在一起,一手按死!

当然,朱常洛之所以敢这么做,他所仪仗的底气并不是他带来的两万直隶水师,而是他身后的京师以及已经初具规模的九边和辽东等地。

这些地方的产业结构是完全碾压江南这种靠着兼并土地获得财富的方式,所以,朱常洛的手中是有可以取代他们的牌可出的。

而朱常洛穿越之前的朝廷手中似乎并没有这样的牌,所以,在经济下行的时候受制于资本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现在坐在大明皇太子位置上的朱常洛对他原本时空的人们也只能默默祝福,祝福他们能够找到一条解决问题的道路。

至于解决完现在的问题之后,再出现的新问题,这就不在朱常洛的考虑范围内了。

因为朱常洛知道按照他原来的那个世界发展轨迹去算,等到朱常洛现在主导这场工业变革想要遇到科技见顶的难题,那至少也得一百年后!

一百年后的人如果争气的话,可能也会顺着现在的科技轨迹进入到电气时代,然后再过一百多年从电气时代进入到信息时代。

至于信息时代科技见顶之后的世界到底该如何走,朱常洛就真不知道了。

因为这个答桉他也没见过,他也只能把这些问题交给未来的人去想了,至于能不能想出来,能不能把信息时代科技见顶的问题解决,朱常洛就管不到了。

南京紫禁城乾清宫。

“殿下,臣已经将午门戒严,请殿下示下。”

戚金完成任务之后,就回到宫中复命。

朱常洛轻轻嗯了一声,“等。”

戚金不明所以,但还是抱拳一拜,“是。”

朱常洛说的等,意思其实也很简单,他要继续刘世延和孙居相的行动。

等到这俩人都把各种手中需要拿下的要犯给拿住了,朱常洛就可以出面到午门公开处理此事了。

不然的话,就以现在的状态朱常洛到了午门去见这帮群情激奋的读书人,还不要被他们喷成狗屎?

所以,朱常洛这次不仅要等,而且还不准让这些已经聚集在午门前的士人们走,让他们也得陪着一直等。

否则的话,等到朱常洛收集完了证据和罪人之后,上哪再去找这么多的观众呢?

“通知下去给午门聚众的儒生们准备膳食,让他们做好在午门过夜的准备的。既然要等孤给他们一个交代,那就得有耐心。当然孤也不能亏待了他们,毕竟都是大明子民,一顿饭孤还是管的起的。”

朱常洛还考虑到了这些聚集在午门的士人晚上没饭吃的问题,还特意嘱咐了宫人给他们准备膳食。

至于过夜的其他准备,朱常洛是没有让人准备的。毕竟现在的月份也谈不上太冷,这么多聚集在一起想必也会抱团取暖,若是再给他们准备了被褥,让他们在午门前睡的东倒西歪,不也是有辱斯文吗?

所以,朱常洛为他们想的还是很周全的。

朱常洛身边的宫人听到朱常洛的旨意之后,立刻就躬身退下,按照朱常洛的旨意开始为午门前聚集着江南士子们准备吃食。

也万幸宫中的人口也都一直维持在一定的数量,所以即便是突然增加了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对宫中而言还是都是小菜一碟的。

所以,就在朱常洛下旨以后,不到半个时辰宫中的太监们便搬着一屉又一屉的巨大蒸笼从午门旁的偏门出来,然后就开始宣读朱常洛的赐膳旨意。

一众士子们听到皇太子赐膳之后,个个不无感动涕零。

“太子殿下还是体恤我等的拳拳忠心。”

“这次顾某相信皇太子殿下一定会将刘世延这等侮辱士人的败类绳之以法的!”

被分到馒头的人,此刻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还纷纷的感恩着皇恩浩荡,并谴责着刘世延,期待着朱常洛能够给他们做主,将刘世延拿下。

待到天色将黑之时,有些人在午门已经坐了一天,感觉自己可以回去,明天再接着来时。

结果此刻他们才发现午门周围已经被重兵把守,不得任何出入。

这下子原本就吃不习惯粗面馒头的士子们,顿时就炸毛了,他们完全忘记了刚刚感谢皇恩,太子赐食的心情。

把所有的不满登时就宣泄了出来,想要冲破守卫回到家去。

可惜,这些来自北方的直隶水师之兵,压根就听不懂南京这边叽里呱啦的方言,除非这些人能平心静气的说起大明的普通话洪武正韵,否则双方的交流真的就是鸡同鸭讲了。

看着午门突然闹哄哄的场面,戚金也早就有所准备。

戚金站在午门前的高墙上,身边站着一队五大三粗的传令兵,爆喝一声:“肃静!”

一声如滚雷一般的声响在午门之上回荡开来,顿时就将午门之中嘈杂喧闹的众人给震慑住了。

“有旨意!”

戚金看他们都老实了,于是就开始宣旨。

午门下的江南士子们听到旨意之后,也都不敢再次造次,只能乖乖跪下聆听圣旨。

戚金张开手中早就备好的玉旨,大声念道:“奉天行运,圣太子制曰:江南士子忠孝之心,孤甚慰之。然涉太祖,成祖之桉,孤不得不慎。江南士子自发聚于午门,孤为求公正,不负祖宗,不负社稷,特旨命江南士子暂待于午门之前,与孤等候结果。钦差!”

朱常洛的旨意很简单,那就是太祖,成祖桉若是没有结果,现在聚集在午门上的人,谁也别想走。

既然你们要为钱家被刘世延破门而入的事情聚集在一起,要求朝廷惩戒刘世延,那么在这件事没结果之前,朱常洛哪好意思让你们空手回去呢?

所以,朱常洛就让戚金准备了这道旨意,等到天黑的时候,他们熬不住想走时,就用这道旨意压住他们,免得他们不顾一切非要冲卡,到时候搞出人命就不好玩了。

在场的江南士子们全部懵掉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皇太子殿下竟然会下一道这样的旨意,让他们都在午门这里等着。

怪不得刚刚会赐膳,原来是做好了让他们在午门喝西北风的准备了。

这时候他们心中的怨气不由得积聚起来,但是,面对这真刀真枪又不讲道理的直隶水师之兵,他们也只能收敛起不满的情绪。

毕竟,这些人是真的凶神恶煞,不同以往那些在金陵城中打酱油的守城守卫,他们是的有杀气。

这股杀气让他们感到了一丝胆寒,感觉自己真的再往前冲一步,他们就会抽刀格杀!

天黑了,刘世延很兴奋,这段时间他查了不少私藏和丑化太祖御像的线索,就等着今天收网把这些无君无父之徒拿下。

乘着夜色,刘世延带着手下一波又一波的冲进了南京城中一家又一家的书房之中,收集着实际罪证,又将涉桉在内的人员一一拿下。

这一夜注定是不安稳的,但这一夜又是出奇的安静,好多次刘世延冲进某家书房之内拿人之时,这人还都不在家中,根据审讯家仆所知,这些人居然都聚集到了午门,还没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刘世延那真是激动高兴,他感觉皇太子殿下也在帮他!

想到这里,刘世延更是干劲十足,将那些未去午门的落网之鱼全部的给拿下了。

与此同时,孙居相这边也没闲着,在党存仁的帮助下,孙居相很快的就冲进了金陵中各大勋贵府上。

看着明火执仗冲击国公府侯府的人,很多老百姓都吓的不敢伸头,唯恐自家也被牵连其中。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的老百姓好奇的伸头出来看着街道上一阵又一阵的风声。

“金陵城的天要变色了。”

一些稍有见地的小老百姓们也品出不同的味来,他们感觉这一次金陵城中有些贵人可能真的要遭殃了。

至于遭殃到什么地步,他们想不出来,当然也不敢乱想,毕竟,像这种时候越是像一个鹌鹑一样,就越安全,越是咋咋呼呼就容易出事。

所以,看热闹的人也仅仅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就赶紧关上窗子,吹了蜡烛,静悄悄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也不再去伸头看了。

魏国公府。

徐弘基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明火执仗手持公文到魏国公府当众传他。

徐弘基虽然不是什么实权国公,但是常年以来养尊处优出来的那股子威压还是有的。

面对着直接冲府的孙居相手下,他直接呵斥道:“你们难道是要造反吗?这里是太祖皇帝敕建的魏国公府!你们砸魏国公府的大门,这是对太祖皇帝的不敬!”

徐弘基的呵斥确实得到了一丝效果,本来就要冲进府内的差役,这一刻顿时也停住了身形,有些惶恐的看着徐弘基。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党存仁出面了。

党存仁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对着徐弘基轻轻一拜,“国公爷,这是哪里的话?咱家到您府上也是按照规矩办差的。希望国公爷不要让咱家难做。若是真让咱家再去请了旨意再来,到时候有些事情就不是咱家可以做主了的。”

徐弘基看着党存仁这个阉货,恨的牙根痒痒,但是还是要笑脸相迎,徐弘基忍住不悦,问道:“党公公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就查到我头上了呢?”

党存仁也叹息一声,“咱家也不清楚,这事都是孙御史办的,咱家也是听殿下的旨意,听孙御史的安排。还望国公爷能够赏个薄面,随咱家走一趟,不然的话这明火执仗的打了起来,国公爷可能也吃不了殿下的责罚吧。”

徐弘基本就性子软弱,听到党存仁这话以后,他直接也就怂了,不敢再摆国公的谱了。

虽说徐家在南京是地头蛇,但现在南京可盘了一头真龙!

在真龙的龙威之下,地头蛇再厉害不也得趴着吗?

“好吧,本公听公公的。”

徐弘基也不坚持也不反抗,直接就听话了。

党存仁看着徐弘基又道:“还是国公爷深明大义,等到事情查清之后,咱家想殿下也一定会褒奖国公爷的大义。”

反正这时候好听话是不要钱的,而且,徐弘基也没被削爵,谁知道他还会不会东山再起?所以,这时候客气点,还是没毛病的。

徐家子弟们看着徐弘基就这么认怂了,他们顿时也不敢造次了,也纷纷将手中的武器放下,一脸担忧的看着徐弘基。

其实在这个时候,他们更担忧的是自己的未来。

这边徐弘基有惊无险的拿下了,孙居相却还在去苏州的路上。

虽说徐阶已经作古几十年了,但是余威尚在,若是只派一两个身份分量不够的人去徐家拿人,可能不仅人拿不到不走,能不能走都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孙居相必须要亲自出马到苏州的徐家浜,将现在的徐家家主拿下。

徐家一脉自徐阶之后便已飞黄腾达,他的三个儿子都被荫封了官职不说,而后的后代像徐元春等都是江南一方盘根错节的世家人物。

家族联姻更是复杂至极,早在徐阶当家之时,他的儿子就曾娶了陆柄之女,女儿也嫁给了顾氏大族子弟光禄寺署正顾九锡。

其子徐璠的四个女儿也都嫁给了当时的江南望族联姻,可以说,这一波操作下来,经过了两三代的联姻,现在的徐家虽不如徐阶颠覆之时那么风头正劲,但论财富绝对要比徐阶在世时要丰厚几倍不止!

像这样的家族,能在短短几十年巨聚集出来如此庞大的财富,你要说他们是靠正经经营得来了,谁会信呢?

所以,对付这样的大家族,孙居相必须出手要快,而且要狠,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否则等着他们联合起其他家族的力量时,那对朝廷而言绝对会是一场不小的麻烦。

现在可是孙居相非常重要的成长期,若是在这个时候脑袋不清醒,今后他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现在皇太子在南京他手中有权,可等到皇太子走了以后呢?南京不就又恢复到了原来了尴尬的陪都地位,到时候谁还会记得南京都察院里的某某某呀?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孙居相都要拼命的表现一把,这一把若是表现好了,以后扶摇直上,那还是轻轻松松的?

现在的京师已经大变样了,六部也被改革成了二十几部,但南京却丝毫未动,这样的信号难道还不明显吗?

以后南京的衙门职能将彻底边缘,若是此刻不想着跳出南京的舒适圈到北京去竞争,这辈子可能都摸不到中枢了。

所以,孙居相对此次缉拿徐家子弟的重视程度是超乎了以往他对任何事情的上心程度。

他要用这件事来向皇太子证明在南京他不仅是一位可信的忠臣,更是一位敢于做事的能臣!

顺着长江漂流之下,仅仅一夜的时间,苏州已经遥遥在望了。

看着远处的黛色城墙,若隐若现在江南的婉约的水雾之中,就像是一副天然的水墨画一般呈现在了孙居相眼前。

这一刻孙居相心情激动,他明白这幅画卷不仅仅是一副天然的水墨画,更是一副属于他的青云直上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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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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