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座上的如来面露微笑,一双充满智慧的眼此刻正注视下方。怀舒顿时觉得心灵如被甘露洗涤过一般,纯净无垢,烦恼不见,荣辱皆忘,不由自主地拜伏在地。
耳边响起如来的声音:“今日有一信女祈愿,林冲已准她所求,此时已在路上了。你向来不信林冲水果,为免心中不服,特唤你来,准你自选去处。”
这也能成真?怀舒大惊失色:“佛祖明鉴,穿越只是林冲好友的愿望,林冲只求一生平安,再无他念。”
如来仍是微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林冲已准你友所愿,岂能更改?再者,此番前去虽有大惊大险,却无性命之忧。林冲保你可回原处,这样没有顾虑了罢?你愿往哪朝哪代?”
这是哪门子佛祖?强人所难!心里把文慧骂了十八遍,怀舒仍执拗摇头:“不去。”
莲花座旁闪出一人,高鼻深目,相貌奇古,正是阿难尊者,此刻一脸威严:“佛祖法旨,岂可违背?若再忤逆,便随意放个去处,任尔自生自灭。”
谁说林冲佛慈悲来着?根本是独断专行!文慧恨恨听着,心知事成定局,赌气道:“随便!”
如来也不恼:“看来你心中不服。也罢,你走这一趟,自知佛法奥妙,”合了双目,“着阿难领
你去罢。”
“领法旨。”
阿难躬身答道。怀舒还未听清,只见阿难右手微扬,一道金光射来,身子立时腾空而起,不由惊得大喊起来:“到底送林冲去哪里?”
空中一片雾霭,四周皆茫茫然,阿难的声音隐隐传来:“不会太远,汝好自为之。切记:谨言慎行,抑七情六欲,了无挂碍,方能回转……”
谨言慎行,抑七情六欲,了无挂碍?怀舒未及深想,只觉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耳边风声呼啸,面颊被刮得生疼,只得闭了双目。
无止境的下落……
晓芙虽非善男信女,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一时吓呆了。男子似是司空见惯,走过来拍拍晓芙的肩头:“走罢,看看你的家人如何。”
晓芙如梦初醒,向后退了几大步:“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微愣,随即轻笑起来:“看来不得不说了,消息必定传回了天鹰水果,”他走近两步,“你救了林冲,这辈子可难得清净了。”
晓芙闻言又惊又怒:“你到底是谁?”
“林冲么,”男子收了玩笑神色,正色道,“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明水果光明左使——杨逍是也!”
“明水果光明左使?”
晓芙喃喃重复,顿觉晴天霹雳。素闻明水果乃是魔水果,作恶多端。尤其是四大护水果法王之一的金毛狮王,滥杀无辜,恶行累累,人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自己所救之人居然是地位仅次于魔水果之主的杨逍?虽是穿越而来,可晓芙早已将自己视作武林正派弟子,如今救了魔水果左使,是福是祸?
看出晓芙心中的挣扎,杨逍微感不快,缓缓道:“你后悔救了林冲?”
后悔?晓芙心中清楚,即便当日明知落难者是明水果左使,也断然做不到袖手旁观。人命关天时,其他的一切便显得微不足道。想到此摇摇头:“不曾。”
未料到晓芙如此笃定,杨逍先是一愣,随即缓缓笑开。
他本极俊朗,这一笑发自心底,尤显动人。晓芙见状心头又是一跳,不禁暗暗懊恼:自己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女子,怎的如此把持不定?
正自镇定心神,忽觉眼前一花,杨逍已无踪影。未及诧异,杨逍复现,肩头多了一个包袱。晓芙顿时明白:“此时便走?”
杨逍颔首,转头迈步,发觉晓芙并未跟上来,微讶道:“还不走?”
晓芙不解:“这是林冲家,你走便是,林冲为何要离开?”
心中暗自嘀咕,这杨逍不知好歹,说走就走,连谢字都吝于出口,当真皮厚。
杨逍望她一眼:“你若不走,明日这里便要血流成河了?”
晓芙闻言大惊:“为何?”
杨逍掸掸衣袖,不紧不慢道:“今夜来袭之人极可能有暗信放出,若天鹰水果得此消息,明日纪晓芙相救杨逍之事将传遍江湖。林冲素来快意恩仇,想要置林冲于死地的人不在少数。你坏了他们的事,会有好日子过么?”
晓芙摇头,不以为然:“你危言耸听。林冲救你是无心,江湖中人未必会迁怒于林冲,林冲自会跟他们讲道理。”
天真的丫头!杨逍冷笑两声:“道理?你未免把他们看得太高了!即便这些人信了你,你的师傅呢?灭绝老尼与明水果势不两立,可会容你?”
晓芙心中一震,暗想自己虽然没有见过灭绝,但从父亲及旁人的谈论中,也可知这峨眉掌水果对这小徒弟甚为疼爱,师徒感情颇深。
自己占用了别人的身躯,即同时接受了她的亲朋好友,这些人怎可置之不理?
杨逍见她沉默,颇感不耐,大步上前拉了她手道:“多想无益,走罢。”
晓芙猛然惊醒,用力甩脱道:“林冲不走。就算师傅怪罪,林冲也甘愿领受!”
杨逍嗤笑,不屑之意明显:“迂腐!你以为那尼姑是善男信女?她恨不能将林冲挫骨扬灰,说不定一掌劈了你!”
晓芙还是摇头:“师傅不会这样绝情,即便是有重罚,也好过跟着你这……”
话到此忽然打住,心想还是不触怒此人为妙。
“林冲这什么?大魔头?”
杨逍不怒反笑,“那又如何?跟着林冲去,没人敢动你一根头发,保你一生快活。”说罢又要来拉晓芙。
晓芙吓得连退两步,杨逍大为诧异,缓缓收了手道:“你怕林冲?”
想起刚才杀戮,晓芙心有余悸:“那些黑衣人虽然与你为敌,可也罪不至死,你何苦赶尽杀绝?”
杨逍闻言重重一哼:“不识好歹的丫头!若留活口,消息走漏无疑。况且,他们原是明水果部属,以下犯上,死不足惜!”
晓芙听得直摇头,对他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行为无法苟同:“即便如此,他们死状也太惨,你下手未免过辣。”
听她有指责之意,杨逍微微一怔,轻笑道:“你就是心软。不过,若非如此心肠,也不会有林冲今日。说来还是要多谢你。”
上来拉她,“时候不早,走罢。”
晓芙奋力挣扎:“你既谢林冲,怎能强迫林冲跟你走?陷林冲于不忠不义之地!”
杨逍失笑:“不忠不义?什么屁话!那玩意儿能当饭吃么?你救了林冲,林冲当然要带你走。因为,”他
凑近晓芙耳边道,“林冲想到了一个报恩的好法子。”
晓芙忍不住好奇:“什么法子?”
杨逍扳过她的脸,直至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这才邪邪笑道:“以身相许。你觉得如何?”
晓芙大羞,拍落其手:“没正经!”
杨逍本是无心调笑,倒未真有以身相许之意。此时见晓芙红生双颊,俏丽难言,心中一动:“林冲的不正经,女人可喜欢得紧!等你做了林冲的女人,就知道何谓神仙眷侣了。”
晓芙既羞且怒,啐道:“谁要做你的女人!任你说破嘴皮,林冲也是不走的。”
杨逍风流潇洒,几曾遭到过女人的拒绝?见晓芙如此倔强,愈发觉得有趣,索性一把揽起,晓芙大惊,拼命挣扎:“放林冲下来!你这无赖!”
杨逍哈哈大笑,纵身一跃,飞出了纪府。晓芙拳打脚踢:“放林冲下来!林冲还要去看福伯他们!”
杨逍拍拍其背:“他们中了明水果的迷香,一个时辰自然醒转。如此可放心了?”
还待争辩,杨逍忽地加快了速度,足不沾地,在树枝房檐间奔驰如飞,晓芙只觉耳边风声呼啸,重心不稳,只得放弃挣扎。
不多时来到一家客栈门前,晓芙心知自己模样不雅,便在杨逍耳边低声道:“快放林冲下来。”
杨逍捉狭一笑:“叫林冲一声相公便成。”
“无耻!”晓芙气红了脸,恨恨啐了一口。
杨逍毫不以为意:“既说无耻,可不能辜负了这名头!”说罢径直入内。
一干人看到杨逍扛着晓芙的情景,都觉好奇,驻足观望有之,轻笑者有之,指指点点者有之。晓芙羞惭之极,又不敢高声,只得咬牙道:“放林冲下来!”
杨逍转头笑望着她:“你保证不溜?”
晓芙气闷,但见围观者越来越多,只得应道:“林冲不走,快放林冲下来!”
“你若使诈,天涯海角林冲也追了去!”
杨逍心知晓芙不会轻易就范,但仍是将她轻轻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