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含微微皱眉道:“不知阁下怎么处置这人。”
少年微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两位稍后,去去便来。”
说罢一手一个,挟起两个人往西去了。
洛飞烟瞧他身形和方才惩治那俩人手段,不禁皱眉道:“这人来历不明,又恁得厉害,若是对我们不利,只怕防不胜防,还是小心为上。”
岑含微一沉默道:“这人目光纯净,我从未见过,或可一交。”
洛飞烟哼声道:“外头的人心不比谷里干净,只怕知人知面不知心。”
岑含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不知为何,他对这少年有股莫名的信任感,便是自己也说不清楚。不多时,少年便一溜烟回来,只是那林家兄弟已不知去向。
见岑含神色中有询问之意,便笑道:“扒干净倒吊在几里外的林子里了,远远瞧去,活像两条白皮猪。”
岑含哈哈大笑,道:“妙!”
洛飞烟脸一红,白了他一眼,也不禁笑出声来。
少年对着二人作了一揖,笑道:“二位功夫我也是佩服得紧,萍水相逢,在下乐心。”
岑含回了一揖,道:“鄙人岑含,这是我师姐洛飞烟。”
乐心道:“二位是初来洛阳么?”
岑含微笑道:“只我是初来,只是不想一来便遇到今日之事,却是摸不着头脑。”
乐心笑道:“换了是我,也是一头雾水。这林家兄弟底细我也不知,只是有天晚上出来尿尿,恰好碰到二人鬼鬼祟祟,便一路跟着,才发现这两头驴不知哪里抓了二十几个貌美女子,询问之下发现竟都是此处清白人家的女儿,我便趁着二人不注意将这些女子俱都放了。之后,这两人抓一人,我便放一人。这两条驴明知有人暗中阻挠,却仍不肯罢手,仍是每日城里城外游荡,伺机作怪。时日一久,我也玩得腻了。昨夜偷听到这两头驴一早要出城,我便提早在此等候,只等他们出来,引到荒无人烟处,好好教训一番。不想恰巧遇到两位,洛姑娘天生丽质,二贼见了必起歹意,于是我便索幸守株待兔,就地解决了。只是不知两位身怀绝技,反倒多此一举了。”
岑含拱手道:“乐兄高义,岑某佩服。”
乐心摆手道:“别乐兄乐兄的听着别扭,叫乐心就行。”
岑含笑道:“好,那咱们就不俗套了,各以姓名相称罢。”
乐心拍手道:“再好不过。”
岑含忽地想起一事,道:“方才听那林若虚所言,这人似有极厉害的后台,你还是小心些。”
乐心冷笑道:“不妨事,还怕他不来,我正想瞧瞧,这肆无忌惮拐骗民女的勾当,到底出自谁的手笔。”
岑含微一沉吟,道:“此事算我一个,若有用得着之处,绝无二话。”说罢转头看洛飞烟,洛飞烟瞪了他一眼,却是点了点头。
乐心道:“今日真是痛快,既狠揍了那两条驴,又交了两个好朋友。不知二位在何处落脚?”
岑含苦笑道:“初来乍到,尚未找到宿头。”
乐心道:“既然如此,便去城东‘如归’客栈罢,地方虽不大,住着却舒服。到时候找你们也方便些。”
岑含看洛飞烟,洛飞烟点头道:“也罢,先落脚再说。”
一觉醒来,舒畅无比,岑含坐在客栈大堂,饶有兴致地啃着馒头,桌上放着一碗白水,门外人来人往,洛飞烟正低头喝着小米粥,一切简单惬意。
这客栈不大,不过十来间客房,大堂也只比寻常人家的正屋大些,饭菜谈不上精致,却十分可口,平淡中带着闲适,让岑含想起桃源谷,也想起自己长大的江南,这“如归”二字倒也算当得起。
二人这一顿早饭虽然简单,却吃得十分耐心。乐心一大早便来过,又神秘兮兮地出了门,让二人边吃早饭边等候。
经昨日一事,岑含对这人大为欣赏,二人性格迥异,聊得却极是投机,话一多,顿生知己之感。晚间乐心三杯猫尿下肚,竟硬拉着岑含要拜把子,只看得洛飞烟哭笑不得。
洛飞烟心中虽尚未完全放松戒备,却也佩服这人真性情,且自打认识岑含以来从未见他如此神采飞扬。
不知怎的,心中暖洋洋的,但想到自己报仇之日,岑含必会舍命相护,若害了他性命,自己岂非负疚终生?又不禁多了几分担忧与内疚。
堪堪半个时辰过去,店家早已收了碗筷,乐心却仍是没来。洛飞烟皱眉道:“也不知这小子去作甚。这许久还不见人影。”
岑含摇头笑道:“我也不知他捣什么鬼。”
洛飞烟看门外道:“只怕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来了,如今已安顿下来,你不是要行医么?总不能这么空手在街上站着,咱们还是先去看看需置办哪些物事。此处便让店家留意,乐心来了让他等一等便是。”
岑含微一沉吟道:“也罢,便如此罢。”说完转身去找店家,刚跨出两步,忽转身对门外道:“这小子倒是不早不晚。”
洛飞烟转头看去,正是乐心,手里拿着几块布,一根竹竿和一个包裹,脸上笑得神神秘秘。
岑含一脸无奈道:“我的乐大爷,你到底去哪儿了?”
乐心一扬手道:“去弄这个。”
说罢摊开手中物事,几块青布上写着“妙手回春”,“手到病除”等字样,和竹竿一起想必是拿来作幌子,包裹中只有一个木盒,盒中一应针具俱全。
岑含面露感激之色,昨日自己偶然提及行医为生之事,真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小子竟帮自己置办这些物事去了。
乐心笑道:“怎么样?还不错罢?”
岑含展颜道:“倒是难为你了,只是有一样不好。”
乐心疑惑道:“哪里不好?”
岑含皱眉道:“写得俗了些。”
乐心怪道:“这街上治病的不都这么写得么?”
岑含失笑道:“你倒是把我当成那些江湖郎中了。”
乐心道:“那你要写甚么?”
岑含微一沉吟,道:“就写‘行针疗疾,治病救人’。”
乐心瞪眼道:“这不俗?”
岑含细细一想,笑道:“是有些俗,但不胡吹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