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灵帝中平元年(公元184年)三月末,下曲阳县(河北晋县西北)城郊。
仿佛是修罗场降临此世。不说死马,光是断腿少臂的尸体就一堆一堆的,伤兵的痛呼声一声比一声凄惨。
肆虐的暴雨已经停止,天空仍然是暗淡无光。刚刚长到脚踝的小麦,马踏和人踩后,被雨水冲得东倒西歪,又被稠浓的血液粘接得一绺一绺。
就像大合唱的尾声,依稀还听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呼喊。
一阵争吵,惊动了郑东的灵魂,他想睁开眼,无奈意志使唤不了躯体。像鬼压床似的,心里清楚,就是全身无力。
只听得一人大喊一声,“王队率(注),你要把百户长的尸体弄到哪里去?”
冷不丁的一声喊叫,吓了心虚的王队率一跳,“你胡说什么,百户长明明没死,我这是去找随军郎中。”
那人冷笑道:“死没死,让大家看看就知道了。军中规定,尸体是要集中焚烧的,你想搞什么特殊吗?”
说完,就要过来抢夺尸体。
哐啷一声,一个八尺不到,七尺多点((相当于一米六多点,汉代一尺等于二十三点七五厘米)的小个子拔出刀来,吼道:“刘队率,郑东哥才是我们的头,你有什么资格发号施令。趁着百户长昏迷,你想夺权不成?敢动手试试,看我不剁了你的爪子。”
刘队率讥笑道:“哟呵,哪个没穿裤子,把你个王八露出来了。就你那矮挫熊样,挡得住老子一击吗?”
王队率知道刚子不是刘队率的对手,一旦被当场拆穿,就什么都完了,违反战场纪律,那是要杀头的。
瞒过了眼前,还有回旋余地。被逼急了的他把心一横,“一队集合,挡住这个以下犯上的东西。”
十几个衣甲破烂的士兵挡在了刘队率前面。
刘队率心里一愣,王队率平常文文雅雅,胆子比老鼠大不了多少。难道自己刚才看错了,百户长没死?
想想自己的后台副千户,他也不愿示弱,没死又怎么的,不让我检查,错在他们。于是也吆喝道:“老子没兵吗?哥几个抄家伙。”
两强相遇,横下一条心的胜。王队率没有退路,不得不争。刘队率心下狐疑,不敢死拼。
两队士兵剑拔弩张地对峙起来。
军中火并不是小事,不管谁对谁错,上面的军棍两不容情,搞不好,丢命都有可能。
王队率见对方没有下一步行动,长出了口气,赶紧说道:“百户长死没死,找到郎中自然就有结果。一队听令,挡住他们。刚子,我们走。”
刘队率懵圈了,他事事都听他那个老乡副千户的主张,自己并无多少心计,也不是个心眼很坏的人。只是眼看到手的百户长被人占了,这才怨恨起寄身来。
看到扬长而去的王队率,这下怎么办。造成了火并,责任连副千夫也担不起。
忙忙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王队率和刚子俩人踉踉跄跄,只捡小路而奔。也不知过了多久,除了刚子在喘息,一切都归于平静。
听着苍天当死,黄天当立,郑东知道自己穿越了,而且还是穿越到了黄巾军一个同名的百户长身上。
这是历史上黄巾起义时的下曲阳之战,寄身不幸被砍中了后脑勺,幸亏刀口已钝,不然脑袋不保。就算这样,一震之力还是要了他的性命,躯体被魂穿过来的郑东占有。
遗憾的是,这个寄身,没有留给自己半点信息。
上一世,他就是个苦逼的二流大学毕业生,实习时被主管抢去创意,还影响到了转正。出于一时激愤,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幻想着要自创一个公司,为与自己一样出身的社畜,造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没成想,回租住房的路上,东倒西歪中,幸与不幸,被一辆过路的车辆撞飞。
这一世,魂穿黄巾,想起接下来就是五至六月份的长社之战,官军一把火,烧得黄巾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八至十月份,广宗大战,三万人战死,五万人集体投河,黄巾主力就此覆灭。十几万被俘士兵和家属的人头,被官军垒起京观。
窝草,又是个必死的局面。
郑东的心拔凉拔凉的。
”贼老天,我可没挖绝户坟,踹寡妇门,你就这样看我不顺眼。“
看看离战场远了,那俩人又对起话来。
刚子:“王哥,眼下是躲过了刘队率的纠缠,将来要是查下来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