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咽了咽口水,拼命思考着一个他两世为人从未回答过的问题。
五月份的天气不算热,但他而头上已经渗出汗来。
他曾经独身一人,没成家,原生家庭的关系也是不温不火。
家庭这个概念,对他而言是有些飘渺的。
如今突然要面对一个情绪低落的年轻的姐姐,回答一个严肃的家庭伦理问题。
这实在不在他的知识范围之内。
其实,对于文缘的各种疑惑,文昭很清楚答案。
他不能不清楚,所有的东西都明明白白的写在留给自己的记忆中。
不愿意聊起联盟的事情,是因为压根没啥好事情能聊。自从王逸接管了文昭的训练,每天都是高强度的固定项目。大量的时间用来功利性的排位赛,而用于提升技术实力训练赛打的越来越少。
不想上桌吃饭,是因为轻微的厌食症,后期甚至有绝食的倾向。上了饭桌,不论吃多少都会吐,还不如少吃点,至少这样能掩盖过去。
不愿意一起洗澡,是因为身上的伤痕。王逸留下来的那些痕迹,让文昭根本不敢,也不愿意赤身面对文缘。
而至于今天的变化……
一个三十多岁的灵魂,总不会像一个孩子那样木讷。
自己虽说单身,但不是宅男,加上混了许多年的社会,从南方混到北方,一些自来熟的社交能力还是有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想从高考语文不及格的脑袋里找点说的过去的辞藻。
但每次刚想开口,就把到嘴边的台词咽了回去。
实在难以启齿。
在他看来,唯一能回应文缘的只有真诚二字。而自己无法表达出这种真诚。
他不知道文缘具体的想法,只能靠着基本的共情能力和生活经历,去努力理解眼前人的情绪。
一个年仅二十多岁的女孩,独自一人养大一个孩子。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也许周围绝大多人都是反对的,而她为此牺牲的东西,恐怕也难以估量。
说实话,身为当事人,文昭自己也不理解。
按年龄算,文缘只比文昭大十四岁。尽管她是在成年之后才正式收养自己,但实际上,在此之前她就已经在文昭的身上花费了大量精力了。
他想不明白是什么促使文缘做出这样的选择的,不论如何看,这个选择都不合常理。
而对于文缘而言,这样一个自己为之付出整个青春时代的孩子,逐渐变得陌生而疏远,于情于理,想必都是难以接受。
为此感到迷茫,无助和难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到了这种时候,年龄的劣势就暴露出来。她只是看起来成熟,但实际上还差的远。
想到这里,文昭不打算多说什么了,太多的言语反而显得有些刻意和僵硬。越真诚的东西,表达的时候就越简单。
他站起身,走到文缘的身旁,轻轻的抱住了她。
“姐,对不起……”
“这两年,我走的太远了,”
“我爱这个家啊,只是……孩子总会离开港湾的……但是,”
“姐……你放心,从现在开始,你的昭昭会回来的,”
他轻声说到,“我会把他带回来。”
文缘愣愣的看着文昭,在她印象里,文昭从来不会主动抱她。两三年来,他都有些排斥和自己亲近。乃至于一同走在街上,也会下意识的拉开与自己的距离。
前后巨大的变化让她感到无措,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感到感动,虽然泪水早已经夺眶而出。
文昭身上陌生而熟悉的暖意让她不由自主的搂住了他。
她感觉自己等待的就是这样的时刻,从她见到襁褓中的幼子时就开始等待,而所有的不安和无助都是等待过程中的产物。
这是我的昭昭吗?
文缘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个问题,但很快就被她抛掉了。
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