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丰吩咐常遇春卧床静养,转头看向旁边的女孩。
女孩约莫十岁左右,衣衫敝旧,赤着双足,虽是船家贫女,但容颜秀丽,十足是个绝色的美人胎子,坐着只是垂泪。
张三丰见她楚楚可怜,问道:“姑娘,你叫甚么名字?”
那女孩道:“我姓周,名叫芷若。”
张三丰心想:“船家女孩,取的名字倒好。”问道:“你家住在哪里?家中还有谁?咱们会叫船老大送你回家去。”
周芷若垂泪道:“我就跟爹爹两个住在船上,再没……再没别的人了。”
张三丰嗯了一声,心想:“她这可是家破人亡了,小小女孩,如何安置她才好?”
常遇春此时说道:“这小女孩的父亲因我而死,我常遇春哪怕粉身碎骨也当照顾好他。”
张三丰听罢,沉吟不语,心道:“常遇春千里护主,虽是魔教中人但确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说话自然不会有假,只是这小女孩日后若入了魔教,只怕魔教之中多是杀人放火的邪恶之徒,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怕日后……”
原来张三丰此人本不拘泥于门户之见,当日曾对张翠山说道:“正邪两字,原本难分。正派中弟子若是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倘若一心向善,那便是正人君子。”又说天鹰教主殷天正虽然性子偏激,行事乖僻,却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很可交这个朋友。可是自从张翠山自刎而亡,他心伤爱徒之死,对天鹰教不由得极是痛恨,心想三弟子俞岱岩终身残废,五弟子张翠山身死名裂,皆由天鹰教而起,虽然勉强抑下了向殷天正问罪复仇之念,但不论他胸襟如何博大,于这“邪魔”二字,却是恨恶殊深,所谓恨屋及乌便是如此。
张三丰说道:“常英雄……”
常遇春打断道:“张真人,您不用叫我常英雄,叫我遇春吧。”
张三丰道:“好!遇春,你今年多大岁数?”常遇春道:“我刚好二十岁。”
张三丰见他虽然浓髯满腮,但言谈举止间显得年纪甚轻,是以有此一问,于是点头道:“你不过刚长大成人,虽然投入魔教,但陷溺未深,及早回头,一点也不迟。我有一句不中听的话劝你,盼你不要见怪。”
常遇春道:“老道爷见教,小人怎敢见怪?”
张三丰道:“好!我劝你即日洗心革面,弃了邪教。你若不嫌武当派本领低微,老道便命我大徒儿宋远桥收你为徒。日后你行走江湖,扬眉吐气,谁也不敢轻视于你。”
常遇春哈哈一笑:“小子不过是一介小卒,蒙张真人看得起,竟让宋大侠收在下为徒,实是感激至及,只是小人身属明教,终身不敢叛教。”
张三丰是何人,武林中泰山北斗般的人物,此刻竟肯让大弟子破例收徒,寻常之人只怕倒头便拜,生怕对方反悔。
张三丰听罢,不免暗自惋惜,也不再劝了。
罗晨说道:“常兄弟果真英雄了得,倘若常兄弟纳头便拜,我反倒看不起你了。”
张三丰转念一想,不免也暗自佩服。
罗晨继续道:“常人只道明教乃邪魔歪道,六大派是光明正大,以我看来都是狗屁。正派中难道就没奸邪之徒?邪道之中难道就没正人君子?正邪存乎一念之间,难道入了六大门派便是个光明正大之人,投身邪教就是十恶不赦之人?明教以驱除鞑虏,光复中华为己任,只此一条便以远超所谓的名门正派。”
常遇春听罢,只道:“罗大哥真是我人生知己啊。”
常人只听明教便如遇豺狼,常遇春还是第一次听人如此评价明教,只觉遇上了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