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着胸脯后怕后怕,王德加快脚步,赶紧离开了江南贡院,也不管老袁还在不在贡院里面了。
一身臭哄哄的回到客栈,店小二一看到王德,忙就上来招呼道:“公子您辛苦了,快去洗洗吧,我们掌柜的一早就吩咐我们烧水了,就是给公子这样刚考完乡试的考生准备的。”
店小二热情,王德自然也懂礼,向店小二拱手致谢道:“小二哥有劳了,吾现在就去房里取些换洗衣物,一会儿就去浴室。”
“好嘞,公子您快些去。哎呦喂,真是太辛苦了。”
辞别店小二,王德快步上楼,去自己房间里取了换洗衣服,然后就去楼下客栈澡堂,舒舒服服的去泡了个澡。
洗完澡,王德又在客栈里要了份膳食,吃完就赶紧回房睡觉去了。
这考试考的,就长宽都一米左右的小号舍,人在里面睡,除了武大郎那样的浓缩精华,一个正常人根本就没法在里面躺平了,只能跟只油焖大虾似的,身体勾着。
晚上身体勾着睡,白天挺着坐,还要随时跟秋蚊子生死一战,这种罪!哪个考完这乡试的人,出考场后他那腰还能挺直的?一个个都跟七老八十的老头似的,佝偻着出来的。
太遭罪了,那真是腰酸背痛,腿抽筋啊!所以洗完澡,吃完饭,王德就赶紧回房间去睡觉了,身体能躺平的感觉,真舒服啊!
这一天客栈里非常安静,书生学子们一从考场回来,就都跟王德一样,马上去洗澡吃饭。然后就回房睡觉,让自己的身体从疲惫中恢复。
翌日一早,睡了一天的王德,起来吃过早饭,就打算着去老袁那儿继续自己的演艺事业。
可就在他唤过店小二,准备付饭钱的时候,店小二随口问道:“公子吃完饭,这是要去哪里啊?”
“呃,不知我那个好友,此次科考的怎么样?我想去他那儿问问。”王德一边掏钱,一边答道。
一听王德要去访友,店小二又问道:“公子说的好友,可是那位乡试三场考试,场场都会在考前一大清早,就来店里等公子的那位啊?”
“是的,是的,就是他。”
“哦,那既然公子要访的友是他,那公子你不必去寻他了。公子的那位好友,他一早就来过了,说是要和公子一起去寻个安静的地儿温书。只是在听小的说,公子乡试累坏了还在睡,他才自己走了。走时他还交道小的,让小的跟公子带话,说他晚上会来跟公子一起共进晚膳,让公子您等他。”
刚考完,老袁就又去找安静地儿温书了!精神可嘉,精神可嘉,那自己就别去打忧他了。
于是打定主意不去打忧老袁的王德,在谢过店小二给自己带话后,他就出了客栈。今天他还是想去城外,想去感受到长江的辽阔,好让自己的心情放松一下。
只是不知道王直走了没有,离上次跟王直拜把子,这一晃都快过去半个月了,王直应该是已经进完货,出海去赚东洋人的银子了吧!
这么想着,王德就出了应天城,溜跶到了长江码头。果然这里己经不见了,王直的那艘三千料大海船。
见不到王直,王德就一边散心,一边漫无目的走到哪算哪,这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幕府山下。
来到幕府山下,王德就看见路边的田埂上,一对高兴的跟村里的二傻子似的半大小子,坐那儿在数面前的一小堆铜钱。
而在这俩半大小子的旁边,则是一片乱七八糟,倒成一片,甚至是很多稻杆都被埋进了土里的稻田。这稻田场景,两世农村娃的王德一看就知道,这是人或是牲口给祸害的。
这庄稼都被祸害成这样了,这俩傻小子还坐那儿笑,这难不成还真是一对傻小子不成?
王德很奇怪,于是走过去大声的质问道:“俩浑小子,这片稻田是不是你俩祸害的?”
“不是我们,不是我们,这一片沿路的十几亩稻田,都是我家的,我们怎么敢祸害自己家的庄稼?这回家,还不被打死啊!”一看一个陌生人质问,这稻田是不是他俩祸害的,这俩半大小子忙摇手否认。
而王德在知道这片被祸害的不成样子的稻田,就是这俩半大小子家的后,那更是奇怪了。家里的庄稼都被祸害成这样了,他们还坐在田头笑,中华五千年,有这样的农村娃吗?
王德很奇怪,于是就接着问道:“既然这田是你们家的,这田里庄稼都被祸害成这样了,你们怎么还笑啊?”
“好叫公子知道,我叫陈二牛,我身边的是我弟弟陈三牛,我们哥俩是这幕府山下塘岸村的。这片稻田的确是我们家的,至于这田里的庄稼被祸害成这样。那是半个时辰前,城里的那些贵人们,骑马来幕府山打猎,路过这儿时,纵马踩坏的。公子你看,我们面前的这堆铜钱,就是他们赔给我们的。”
王德话一问完,两半大小子中的哥哥陈二牛就忙回答道。
听了这田是那些贵公子们纵马踩坏的,出于农民的本能,对于这种毁坏庄稼的行为,王德很生气。不过生气归生气,但人家已经赔钱了,那再多说什么,就是得理不饶人,格局小了。
于是在知道那些贵公子们,纵马毁坏庄稼,但已赔了钱后。王德也不好再多话,只随口说道:“还算他们讲理,否则非把他们告上衙门不可。”
“讲理,他们讲理,他们讲什么理啊?公子你是不知道,那些贵公子,他们平时都是不用干活的。于是他们就时常聚一块儿,带着家仆护院,呼拉拉一群人,来这幕府山打猎。”
“他们这人一多就容易乱,而且他们还都骑马,所以像我家这样在路边的田地,就经常遭他们祸害。他们坏了我们的庄稼,从来都不带赔的,我们只是小小庄户人家,而他们是贵人,因此我们也不敢跟他们理论,只能自己吃哑巴亏。”
“今天我们兄弟之所以能拿到赔偿,那是刚才我兄弟俩正好在田里拔草,看自家稻子被祸害成这样,我们两兄弟不禁就痛哭了起来。然后那群贵人里,一个好看的小姐姐,她看我们兄弟可怜,就岀来帮我们说话,让随行的家仆赔了我们这些铜钱。”
玛的,朗朗乾坤,在仇官仇富为主体思想的大明,还敢仗势欺人,这真是叔能忍,婶不能忍啊!于是二杆子精神上头的王德,就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们怎么就这么软,怎么就不敢把那些人告上衙门?光天化日,竟敢明目张胆纵马毁坏农桑。此等恶行,我大明还有青天大老爷敢包庇他们?”
王德这会儿是真生气了,说话的时候语气也十分的严厉,那眼睛也是怒瞪着二牛三牛兄弟俩,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王德现在的样子很凶,三牛年纪小,当时就吓得低下头不敢看王德了。而二牛他作为哥哥,他胆子大点,他可怜巴巴的看着王德,弱弱的说道:“公子,有些事你不知道。是,就毁坏庄稼这事儿,只要我们农户告上衙门,大老爷不但会让那些贵公子赔钱,还会让那些贵公子去大牢里啃几天窝头。”
“可公子,如果我们真要告的贵公子们赔钱坐牢,那他们出来后呢,他们出来后能饶的了我们吗?要知道他们有钱有势,随便找几个泼皮无赖,或者江湖亡命之徒,都得把我们弄的没法过日子。所以这种事儿,我们小老百姓只能忍。”
二牛说的不符合道德君子们的,要坚决与黑恶行为作斗争的大道理。但这是现实,一个无奈又残酷的现实,那些掌握更多社会资源的人,他在社会中确实是更占主动地位的。
这一点即使在后世,那个讲究人权法制高于一切的漂亮国,也是一样。就像一个富人他即使犯了法,他也可以花巨资请最优秀的律师,动用各种资源帮他颠倒黑白。至于花钱请那些社团,帮自已打击报复被害人,那就更是家常便饭了。
所以象二牛刚才说的这种“忍”,可以说就是千百年来,穷人的生存之道。在这一方面,谁也不能用道德去指责他们。因为这虽然很怂,但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