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以龄从冰龙背上落下,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假面,让众人看到后都非常吃惊。
她进入阵法的第一时间就立刻回头,望向一旁的封残虹。
在短短几个呼吸内,封残虹全身上下已冻结在冰花之中,寒霜组成的屏障,就连刑天镰也难以切割,从四面八方不断射出的黑线,落在结晶上,都只能造成浅浅的痕迹,而且随着冷气蔓延,那些裂隙立刻被风霜填补,重新组成青蓝色的冰棱。
封以龄说不出话,是她的鲁莽和愤怒,导致事情沦落到这般境地!为了救下他们,残虹叔必须立刻破境。她知道他早有破境的能力,只是碍于没有找到后续的机缘,才不得不停留在元婴大圆满的境界。
现在进入合体境,无疑是放手一搏了。
他就算能活着击败刑天镰,也不见得能活得离开雾衍殿。
心中的悔恨和懊恼在封以龄胸膛凝结盘旋,最终竟全然化为对另一个自己的愤怒,如果她当初乖乖受死,事情怎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不仅怪罪另一个她,还怪罪那个少年!他辱没了她的情感,那天夜里,他冷酷无比地说出“我知道世上还有另一个你,而我爱的是她”时,他能想象自己的世界是如何分崩离析的吗?
她曾在柔情而温雅的感情世界自由翱翔,像一只大鸟,展翅高飞。可少年的那一句不可挽回的话语,却成了一根箭镞,射穿她的翅膀,撕烂她的羽翼。
她呼呼下坠,飞溅的鲜血在空中残留下回旋的痕迹,那是她所经受的痛苦的证明,她似乎能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呐喊穿透天际,对他的爱意化成一面漆黑的云,电闪雷鸣,瓢泼大雨。
最后她落到地上,粗砺的石子撞破了脑袋,血不停地流,泪也不停地流。
她以为自我惩罚能让少年回心转意。
自残自戕,好像如此一来,自己身上的痛就能一五一十地转移到少年身上。
可他抛下那句话,却风轻云淡地离开了。
琼花仙潭静悄悄的,只剩断断续续的啜泣。
看到自己歇斯底里的样子,少年会厌烦吗?她又有些懊悔,少年说爱的是另一个自己,可她们是一样的,按理来说,从来都是一样的……她难道没有转圜余地吗?
想到这,她扶着树木默默起身,失魂落魄的目光停留在少年最后出现的地方,他的身影似乎还在那里。
他从来不曾离开,这只是捉弄她的一个玩笑,她太过敏感,才会因此被刺激到,她得找他道歉。
封以龄紧咬嘴唇,血迹出现了,留在皓齿和谭口上。
可当她拨开树林,却发现站在那里的并不是那个少年,而是封以龄,是她自己,像一面镜子,或者就是一面镜子,镜子从来不限于一盏可以反光的银面,世界万物都有它的镜像和参照。
一边是狼狈不堪的她,一边是玉骨冰肌的她。
封以龄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才应该是自己,她不该浑身沾泥,鲜血淋漓,这绝对不是平常的她。
于是封以龄动了,就当另一个自己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时——封以龄完全没有听她辩解的意思,她是狐狸精,她偷走了她的一切,如果这道症结有什么解决方法,那就是将另一个自己杀掉。
她早该这么做。
一瞬间,寒冷的冰剑从封以龄身后接二连三射出。
另一个封以龄似乎隐隐感觉到了原身的杀意,在冰霜长剑射出的瞬间,她也施展道法,一面冰霜刹那升起,挡住了原身的进攻。